“你刚刚去哪了,我还在台上看到你了呢,”兼职妆造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完全卸完,一睁眼从眼前镜子里看到靠在门框上的纪承柯,手中拎着的纸袋上印着他熟悉的餐厅logo,“给我的?”
“不然呢。”纪承柯把纸袋放到沈恩旁边的桌上,又拣了张椅子坐。
“算你还有良心,”闻到食物的香味,沈恩手上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也不忘调侃纪承柯,“谁前天保证来着,啊?今天听我拉了几分钟?”
纪承柯无话可说,自顾自跳过了这个话题:“叔叔阿姨呢?”
“刚走,你要早点回来还能见一面呢。”沈恩语调轻松,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纪承柯也知道沈恩的家庭情况,没有再多问。
沈恩最后把脸囫囵地擦了一通,利索地把各种瓶罐收进柜子里,拿了张报纸铺在化妆台上,拆开纸袋开始进食。
室内仅有沈恩头顶那盏灯开着,光打下来,被头发挡住了一点,落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如同点了高光,睫毛也因为吃饭的动作微微颤动着,与舞台光下的他相比,多了一丝温和的日常感。
纪承柯换了个姿势,撑着脸看着他,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和平时刻。
“你什么时候走?”沈恩突然发声,目光随之转过来。
短暂的视线交汇后,纪承柯移开目光,伸手拿了张纸塞给他:“明天——擦擦吧你。”
“那行,”沈恩接了纸,“等会陪我去附近港口转转吧。”
……
停车下车,两人沿海并排走着——时间太晚,离海近的街边店铺大多闭门谢客,一只野猫站在靠海的石柱上眺望远方。
远离港口的海面上飘着几艘游艇,船上的灯倒映在水中,和繁星装点的夜空相映成趣,咸湿的海风刮到岸上,似乎还裹挟着人们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沈恩把一颗石子踢进海里,问身边人:“最近还是忙吗?”
这算是近几个月的老生常谈,也似乎成了两人间的固定开场白。
“老样子,”纪承柯说,“今天飞机上是我最近睡得最久的一觉了。”
沈恩闻言冲他眯眼一笑:“那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这笑让纪承柯心情莫名很好,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你本来就在我的行程计划里。”
沈恩愣了一下,有点介意地别开脸,又觉得太刻意,最终还是转回来道:“你脸色好差,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跟鬼一样,你悠着点啊,疲劳过度容易肾虚。”
“……我身体好的很。”
但像是故意反驳他这句话似的,又一阵海风吹来,纪承柯当即打了几个喷嚏。
于是不出所料地又被沈恩扣了个“弱不禁风”的帽子。
“那么怕冷就多穿点,装什么风度。”沈恩说着猝不及防伸手过来,想把纪承柯的风衣领子立起来,没注意指尖划过对方下颌。
纪承柯无声地往反方向让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沈恩没察觉,热心帮助过纪某人后又开始望天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上次在这里散步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你最近怎么老以前以前的,跟个老头一样。”纪承柯不解地看向他。
沈恩微仰着头,路灯光略映眼中,看起来亮亮的。
“哈哈哈谁知道会不会有以后呢,我当年不就差点死在这。”
纪承柯没有说话——沈恩有个怪习惯,再不堪的经历由他本人说出来都带点调笑的意味。
空气静止了一瞬,沈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对了,我出车祸那次,除了你,我爸妈他们,还有别人来过吗?”
“你朋友,还有我不认识的你的朋友。”
“没了?”
“没了。”
“有人在病房久待吗?”
纪承柯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直视前方:“基本来了看一眼就走了,你那会儿又没意识,我跟他们又不熟,难道坐那跟我干瞪眼?”
沈恩没有注意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俗话说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他停住了脚步。
纪承柯没注意,独自走出去几步,回过神疑惑地转头看,发现沈恩正定定地回望着他。
“我昏迷那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算是,”纪承柯察觉到一丝不寻常,“但主要是还是护工在照顾——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沈恩深吸了口气,打算把话说清楚:“因为……”
“奥尔森。”纪承柯突然打断。
“什么?”沈恩不明所以地看向纪承柯,对方的目光已经从他头顶穿过,跟随视线望去,身后有个逐渐靠近的人影,正是刚分别不久的利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