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陆余强压下心里的异样,在玄关套上短靴,备好手记本和笔,又拿上相机,准备简单在周围熟悉一番采采风,顺便觅食。
好在他提前订的这家民宿地理位置不错,蓝牙耳机里传来导航冰冷的电子音,陆余跟着指示漫步,民宿往南五百米,走过去就是沣回古镇。
天气真的很奇怪,陆余也足够幸运,偏是出门的时候雪停了。
沣回古镇里,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到两边成堆,一方小池倒映着粉墙黛瓦的轮廓,像一幅洇了水的旧画。这个时候的古镇来访游客并不多,大多是返程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心满意足但些许疲倦的神色。
陆余就是访客之一。他挎着相机,沿着青石板路慢慢的走,镜头扫过桥头卖糖画的老人、屋檐下的冰碴、还有在某茶肆门口兴奋摇尾巴的黄狗。
相机的快门声惊起零星几只飞鸟,他低头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忽然停住。
高处的老槐树上点缀着随风飘荡的簇簇红签,旁边隐约可见的庙宇庄重严肃。
那是他明天一早就要去的地方。
「听说鹤鸣寺求的签许愿可灵了。」
祁乐乐的话突然在脑海里乍现的那一刻,陆余情绪复杂地盯着照片里的庙宇。
明天……起早些去吧。
男人迈开步子,继续向古镇深处出发。
——
当晚十点整,祁乐乐手机亮屏显示陆余来电的时候,她正靠在自己的电竞椅抱着平板画那天拍的“猫猫教聚会图”。
她手忙脚乱翻出手机支架架好在桌上,然后点了接听。
“今天怎么样?”陆余用例行公事一般的语气询问,视线却粘在祁乐乐身上。
“今天奶茶也很乖,所以下午我奖励了它两个猫条。”她抬头扫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半张脸被平板遮住,只剩额前的碎发和低垂着的眼睛,微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乖巧。
但是陆余还在对下午的事耿耿于怀。
尤其现在祁乐乐只看了一眼他就又低头画画,这一举动让陆余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角度他看不懂她的表情,没有办法判断她的心情好坏。
有点急。
于是陆余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咳,下午去踩点了沣回古镇,拍了答应给你看的雪景。”陆余见小姑娘终于抬头,乘胜追击,“有兴趣要看看吗?”
“要!”她几乎是下意识喊的,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似乎有点夸张了,才慢吞吞补了一句,“那,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陆余感觉有戏,把图片逐一发了过去。
“这个小巷的构图好看诶,还有这个拍鹤鸣寺的光线,和我想象的一样!”祁乐乐戳着平板屏幕放大看照片细节,“嗯…最喜欢这个茶肆门口的小狗。”
“所以…下午怎么没继续问我?”
乘胜追击。
“啊?”祁乐乐一愣,终于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就是问我居然刚睡醒。”画面里的男人状似无意地捻额前的碎发。
“哦哦。”小姑娘恍然大悟,又盯了他两秒,发现他被鬓角碎发隐隐约约遮住的微红耳尖,突然“噗嗤”笑出声。
陆余居然会在意这个。
“你笑什么?”陆余不解,不自在看向角落的行李箱。
“啊,没什么。”祁乐乐立马反驳,顺手放下平板,抱起蹭她脚踝的猫咪回答,“就是觉得你会睡懒觉有点‘崩人设’。”
“人设?”陆余好笑地看她。
“对啊,”她答的理所当然,“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作息很规律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什么事都井井有条的类型,结果你居然到民宿第一件事是补觉,我好惊讶的说。”
陆余哑然失笑,“所以你觉得我不会睡懒觉?”
祁乐乐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揉了揉奶茶的脑袋:“就是觉得有点新奇。”
原来在她眼里,他是个连懒觉都不会睡的人。
陆余忽然觉得心情很好,连带着语气都轻松了几分,胸腔里漫出一声低笑,“祁乐乐,我是朝九晚五的社畜,又不是那块黄色海绵。”
画面里的小姑娘被逗乐,然后把猫咪凑到镜头前,脸颊贴着猫咪蹭,“然后这个小家伙难得过来跟我撒娇,我给它喂猫条就喂忘了 。”
这样啊。
原来只是这样。
陆余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忽然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最后只是指腹轻蹭屏幕。
随之,祁乐乐看着照片好奇地问他下午的趣事,通过他柔和温润的声音在脑海里描摹出夕阳白雪下古色古香的小镇。
她听的专注,恍惚间好像也看到了堆在青石板路旁的雪,看到了黛瓦上停驻的飞鸟,看到了揣着手坐在门前发呆的老人。
还有鹤鸣寺的朱红色山门,檐角挂着铜铃,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想去看他看到的风景。
“我明天会去鹤鸣寺。”
祁乐乐“嗯”了一声,回过神时目光不自觉地亮起来,“那里肯定能拍到很多好看的风景。”
陆余看着她,忽然问:“……要帮你求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