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马光仍说了下去。
“……不知你能否在那之后,照顾我的家人。”
新荆心底一震。他猛地甩开了司马光的手,站起身急道:“我不是阁下的良婿,知军又何出此言!”
他本来想退了一步,结果后面是床,这一步就没退成,又坐了回去。
司马光:“我膝下无子,我去世之后,司马家将面临不小的困境。”
新荆:“那是你的事!!”
“你会这么说,就证明你根本没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司马光缓缓道,“正如同你我会就新法的存废产生无穷尽的争执,我与你伯父也会因为新法而永远争论下去。你面前有一条路,可以让你伯父与我的关系得到缓和,而你匆忙拒绝。我现在让你思考的,不是成为我的女婿,而仅仅是继承我的衣钵。”
“最低限度,你这样的身份会让我和你伯父都减少情绪化的争执。”司马光从容起身,说道,“天色确实不早了,小友早日歇息。”
他打开房门,正看见邓府的仆人端着两个杯子,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口几米外,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司马光笑了笑,道:“送进去就是了。”
司马光离开,仆人放下杯子也急急忙忙离开,就好像这里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战场。种建中刚才一直尝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终于敢走过来,不知说什么好,摸了摸那茶壶,发现还是温的,就给新荆倒了杯。
新荆看向他:“……司马光打算让我去调和他和王相公之间的矛盾?他在妄想!”
“官人,喝茶。”种建中道,“司马知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左右朝政。哪怕是我也知道,他在朝中虽然有威望,但官家并不喜欢。”
这就是问题所在。新荆心烦意乱。不知道司马光究竟从自己身上分析出了多少东西,这老冤家今天来,似乎笃定他司马光未来会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新法的推行。
在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神宗皇帝会选择王安石。但如果自己无法改变神宗皇帝的结局,那么高太后选择司马光而弃新法的局面,不久之后就摆在自己面前。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尝试拉拢司马光就是有意义的。不知道为什么司马光这一世没有将司马康过继到他自己身边,以至于留下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又无法预测的方向。
“他想通过我,让王相公不那么尖锐。”新荆自言自语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未来也可以通过我自己,让他不那么尖锐?”
他思考了一会,感觉可能性极低,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此时才意识到手里被种建中塞了一杯茶,但喝了一口,也想不起来这是不是嘉祐年间的滋味了。
新荆倍感头疼。通过子女的努力让离婚父母再复婚简直是天方夜谭。……当然这是个不恰当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