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接下来唯一的任务就是等那最后一人了。
但这最后一个人却迟迟未到。
长溯站在一旁,等到广场上所有人都审核完进门了,只剩最后零星几簇来送行的仆人或者弟子亲属,但还没等到那个人。
他甚至都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是放鸽子跑路了吧。但又记得苗景信誓旦旦地保证,和人家约定的时间是进门通道关闭之前。
于是他怀着对门派第四桶金的热爱,继续等着。
直到那两个小道童都出声问他:“唉,那谁,我记得你不是之前站在队伍里的嘛!你身上有我们金叶子的味道,傻杵在那做什么?怎么,不打算进院了?”
长溯只好恭敬回话,解释说在等人。
同时他又问:“敢问仙长几时不得入院?”
小道童:“酉时之前。”他俩望望天色,“你尽快吧,时辰也快到了。我们必须按规矩来,说几点关门就是几点关门,任何人都通融不得的。”
长溯只能道谢,然后继续等待。
等着等着,在夕阳洒遍满天的时候,小道童们拿着水漏百无聊赖蹲在门口,看见里头最后一滴水珠低落,两人顿时忽地支棱起来,水漏一扔,蹿到门后,一人一边开始吭哧吭哧地推门,同时招呼长溯道:“喂喂,你还来不?再不进来可就真没机会了,就得等下一届了!”
等无可等,长溯站起身来,等得恼火之际,又十分惋惜,心道早知道把名额卖给别人了。同时对小道童歉意道:“多谢仙长等待,我这就来。”
而他正要一脚跨进,恰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且慢,等一下——”
长溯猛地回头,然后映着日光,入目他望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朝他奔驰而来。说他奇形怪状,是因为那人头戴一个丑陋的面具,身上又裹着烂布片将自己裹得有棱有角的,可不就是奇形怪状。
长溯也管不着人家穿什么了,待其靠近,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抓着那人袖子就往门里跑,然后在一阵吱呀声中,两扇门紧贴着他们衣角轰地牢牢合上。
由于此前长溯已经给过两片金叶子了,故而那道童没有拦他们。
可两人跑得急,进门后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长溯缓过劲来,有些不满:“你这来得也太晚了,就差一点,差点儿就没赶上。”
而那面具怪人却似乎把他跑爽了,扶着膝盖哈哈大笑,他大咧咧地摆摆手:“害,这不赶上了吗!无妨无妨!”
长溯有些被气笑,就算“无妨”,但这话应该是他来说才对。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啥意义了。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没给钱。
长溯:“你是哪个门派的?金叶子我已经替你付过了,你要给我们的东西,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那人反应过来:“唔,对了,你要多少?”
长溯心道苗景没和他说跟这个人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便把问题重新抛回去:“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刚买了三页,根据市场价,我们第一片叶子换了二十万颗上品灵石,第二片换了两万颗上品丹药,第三片换了两百件上品法器。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能给我们的?”
“嚯,你们要了这么多哇!”那人笑着摸了摸鼻子,接着发现面上有面具,便尴尬地放下手来。
长溯见状心想糟糕,这个人是个没有金家三兄弟有钱的,估计换不了什么厉害东西。
他心里正自降低预期,少点儿就少点儿吧,总比没有强。
然后只听这人笑着说:“我乃一介散修,给不了你们那么多的好东西。这样吧,我传家宝就是这一个布袋子了,听说这是个厉害神器,能在紧急关头开出需要的法器。不如,我把这个换给你们?”
长溯挑眉:“可是,你这个听上去更贵才对。”他怀疑道,“在紧急关头开出合适法器,这布袋子当真有这么厉害?”
而这人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不如我接下来跟你们一起行动,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如果我骗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再找我算账也不迟啊。”
长溯:“你要和我们一起?”
对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自己无门无派的,既然交易一场,都是缘分,跟你们寻求个庇护,可还好?”
长溯眨眨眼,心道,你寻求庇护可算是寻错地方了,他们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庇护来着。
不过他以为对方就这么随口一说,指不定看见他们又穷又菜之后,就跑了。
便答应了下来。
入院后,那两个小道童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至于其他弟子都进门许久了,早不在此,于是眼下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起走。
目前已至夜晚,进门后穿过一段浓雾,再往前走,豁然开朗的便是一段林间小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巨人般的密林,长溯从未见过这么高的树,十分有压迫力,不禁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脚下落叶伴着青苔圆石,二人结伴同行,路上无聊,便说闲话。而边走边聊了几句,长溯十分意外地发现,对方是个十分博学且有趣的人,比如路边他不认识的一切植物,这家伙统统都认得,连其功效、原生长地都如数家珍。
长溯起初以为他是修医道药道的,可谁知,这人连刚才他们通过之门的阵法排布,说得也一清二楚,如何被传送到密林,他们脚下小道又蕴含了什么五行机理,那几棵树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攻击性最强的阵眼,云云……
接连让长溯十分惊喜了。
并且更让他舒服的是,这人只对外滔滔不绝,但很少主动询问他和他所在门派的事情,长溯对于这样如此有边界感的人十分喜欢。
故而到了最后,已经不是这人求着他要结伴寻个庇护,而是他自己,反倒也对这人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他于是顺带问:“对了,既然以后要相互结伴,还不知兄台名讳?”
那人轻巧回道:“哦!鄙人姓白,家里排行十六,你叫我白十六就行。”
闻言长溯脚下猛地一顿,眉头挑起:“你也姓白?”
那人十分坦然:“也?巧了,难道道友你也是本家?”
长溯起初惊了一下,但很快他情绪就平稳下来。“不是我。”他转头看向对方,在初上树梢枝头的月光笼罩下,他的神情忍不住变得温和,“是我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也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