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突发事件,各城池之间的传送阵都是修在城门之外的,传送过来的修士依旧需要过城门审查,方能入城。
一从传送阵出来,周遭修士密度骤然增加,驿站内人头攒动,各门各派之人装束各异,连扑面而来的空气中灵气含量都高了许多。
白霄尘在出阵之前,就很自觉戴上了那顶白纱垂脚的鲛纱幕篱,长溯被他拉着出了驿站,一仰头,高大巍峨的大昶皇城近在眼前,日光照得眼晃晃,城门前早排起了长长的入城队伍。
长溯望着那处,略微恍惚。
分明上次来皇城和缥缈宗众人一起接皇敕令不过是数月之前的事,但他却感到恍如隔世。似乎在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分外重要的事情,但被他忽略掉了……
还有,对了,他此前究竟是为何一直执着于到皇城瞧一瞧来着?……
识海里骤然传来巨大刺痛,长溯忍不住拿手死死捂住脑袋。
旁边幕篱之下的道士察觉到,忙急切搀扶住他:“溯儿?溯儿你怎么了?哪里疼?”
少年额头渗出点点薄汗,隐在额前数缕发丝之下的眸光氤氲不辨,隐约泛出忽明忽暗的猩红墨光。他紧紧地皱着眉,口中却无甚感情地轻声说:“你还会关心我哪里疼么。我料,你早已不在乎了……”
他似是正承受着巨大疼痛,但嗓音在强硬维持下显得淡漠而平静。
白霄尘微愣:“你说什么?”
而长溯下一瞬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瞳仁变得清亮,缓缓站直身体,轻轻推开白霄尘搀扶的手:“……没什么。”仿佛方才的出言不逊皆是幻觉。
长溯是个发现问题、偏向问题行的人,皇城让他感觉不对,他就偏要一探究竟;上次临进城前自行卦象显示大凶,这次他偏要进城去看一看。
而在他都已经准备好之时,白霄尘那边却开始踌躇不行。这道士摸着下巴在原地打转,没有半分要去排队入城的意思。
长溯去问,对方骤然惊醒,反问他道:“溯儿你上次没进皇城吧?”
长溯摇头,并如实解释乃是卦象所故。
闻言白霄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虽然被日渐长大的少年人别扭避过了去:“好小子,还挺学以致用!”
道士颇为感慨,眉眼弯弯地下了定论,“溯儿,为师这也是方才刚想起来,你上次占卜结果是对的——大昶皇城的方位风水和你八字相冲,进去就是大凶,以后也都不要进皇城了罢。”
长溯愣住。
继而感到莫名:“相冲?我把你乾坤袋里的气运修炼秘籍都翻了个遍,也没见提到过什么,人和城的八字能相冲的。”
白霄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这徒儿修行甚是刻苦勤勉、求知若渴,这么小年纪都把他的库存翻完了;还是该感慨小崽子愈发长大,愈发不好糊弄了。
他慈爱道:“大道三千,气运一道是最难修的。乾坤袋里我那点儿书才几本,还都是初级入门功法,你没看到为师所说的这部分很正常。”
长溯瞅着对方神情认真,语气坚定,一时间将信将疑。
若放在平时,这皇城他不去也就不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眼下在这个档口告知他,就无疑相当于,在他刚踌躇满志要搞明白一切的时候,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心里着实不利爽。
“相冲……”他还是忍不住蹙眉,“究竟如何个相冲法?”
布衣道士素白的手指扶着幕篱,掀起一条缝,露出里头满脸笑眯眯:“于你修行不利,搞不好还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危。”
长溯还有话想问。
而白霄尘却大手一挥,下了决断:“好啦,就这样决定吧,我一人进城处理便可。”
说着他便钻进了那长得漫无尽头的入城队伍,又把长溯安排得明明白白,“我这边还得些时候,你去一旁玩玩吧,唔,城南边有家鲟鱼烧得鲜,溯儿可去替为师尝尝,两个时辰回来找我便可。”
长溯心里诽谤,自己早就辟谷了,吃什么吃,吃了还得往外排杂质。另外,这盲眼道士目不能视,没瞧见这进城队伍的架势,等轮到他可不止区区两个时辰。
他怕一眼看不见这道士就出事,便在不远处凉亭底下的茶摊寻了个僻静位置坐下,掏出两颗碎灵石占了个茶位。
茶摊这处仙凡混杂,人声鼎沸正热闹,黑袍白衬身形劲瘦的少年走进时,众人还被他过于冷峻的气场所震慑得安静了几瞬。不过后又看他没有释放丝毫杀气,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于一隅,能来皇城天子脚下厮混的修士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众人便又开始喧闹起来。
长溯听他们高谈阔论,从先皇后祭日北疆魔域傀师大闹祭坛,北疆魔域边境矛盾便更加尖锐,正魔大战一触即发,说到南下的难民更多了,各城池接收不及,连皇城都被分到一大波,最后还说起近来重出修真界、并张罗着开门立派的扶鸾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