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疲惫,但很安静、很从容。
如一颗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命运的棋子。
男人撩开扎眼的刘海,将自己的额头露出来,露出来了额头上的一片疤瘌,对着白杨微微笑着:“白警官,好久不见。”
白杨思考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我应该不认识你,诬告警察可不是小事。”
男人:“我可没有诬告,白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也对,我们上次见面都已经十年了,如今我模样也变了,声音也变了,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
白杨皱起的眉头更加凝重:“你是只认识我,还是刚刚审讯你的那名警察你也认识?”
男人沉默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了:“认识,都认识,但不是同一种认识法……我不仅认识她,我还知道胡书曾警官,贺月警官,孟玉圣警官,路归尘警官……”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噢,当然还有陈鱼礼老先生。”
啪地一声,白杨的拳头重重地垂在桌子上:“够了!”
男人识趣地闭上了嘴,放下刘海,身体往后靠去。
袁如此。
白杨想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十年前的元旦,那时候白杨还在C市,他所在的派出所的辖区里有个小区里的住宅楼起了火,白杨那时候正好就在附近巡逻,听到有人在喊起火了,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场,自己受了一身的伤,但还是很幸运地救出了一个被严重烧伤了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叫袁如此。
后来,白杨还去医院里看过几次那个孩子,小孩因为积极配合治疗,所以好得很快。
三月份的时候,总部位于L市的徐氏制药集团的董事长徐苇峰借由一场慈善晚会宣布将收养虽然父母不幸在火场中丧生但自己却足够坚强的幸运男孩袁如此为义子,并且给袁如此换了一个新的名字徐昶,寓意着新的人生、永远明亮。
后来,十月的时候,徐氏制药集团就被爆出来制作销售假药毒药,危害甚广,与徐苇峰相关的所有人员全部被查处。
白杨会调来L市参与“徐氏集团投毒案”的调查,担心袁如此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该叫你徐昶,还是应该叫你袁如此?”
男人没说话。
“说话!”白杨情绪有些激动。
“是你要我闭嘴的。”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白警官,那我到底要不要说话呢?”
“按照当年的审判结果,你现在应该还在幽门水库关着的、或许也是刚出狱不久,你怎么能在三年前就把石大海杀了的?你减了三年刑出来的?”白杨低着头反复揉着山根和太阳穴,回忆着徐昶庭审宣判结果的那一天——放火罪、投放危险物质罪、破坏电力设备罪、过失杀人罪数罪并罚,但念在当时年龄未满十八周岁,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男人却不解地说道:“什么啊?被判刑的是徐昶,和我袁如此有什么关系?”
白杨怒地站起身来,眼见着要冲上去和男人动手了,审讯室的门及时被段新推开:“白杨,出来一下。”
段新是汇元分局的局长,他刚刚就坐在观察室里将袁如此的全部被审讯过程一五一十地看了下来。
“白杨,你先别着急,目前审讯室里的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袁如此都还有待核实,因为我们已经给幽门水库那边打电话问过了,他们说徐昶目前还在服刑期间,如果监狱里那个是真的,审讯室里的这个就必然是假冒徐昶的人。”
白杨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还站在门口守着的章敏月轻声安抚他道:“剩下的还是交给我吧,毕竟还有人在等着你呢。”说着偏偏头示意了一下办公室。
对,是有人在等着白杨的,白杨会被万小花叫回来,就是因为那个家伙。
他回到办公室,那个家伙正安静地坐在他的座位上玩着蜘蛛纸牌。
白杨满脸不可置信:“梁绘!你他妈玩的是我的电脑!”
被他喊到名字的男人直起身子,扶了扶黑框眼镜,将自己那张似乎又长胖了一些的小圆脸转过来:“我知道,我就是看是你的电脑我才玩的,他们要工作,我怎么能用他们的电脑?”
白杨:“好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来里面住几天?”
梁绘:“我又没犯法,我长胖也是罪吗?”
白杨将梁绘从椅子上拽起来:“我电脑里全是机密,要是可以的话,我完全可以按照你刺探国家秘密罪、妨碍公务罪拘捕你。”
梁绘故作夸张:“不是吧白叔,你这么说就是否认之前咱俩所有的交情了?我之前提供的所有就不作数了?”
白杨:“别嚎了,你真的是……闻着血腥味就过来了,你是蚊子投胎吗?有屁快放,没屁滚回去写你的小说。”
梁绘立马正襟危坐:“依我看,这次杀他的一定是他当年的利益共同体然后现在反目成仇的人,但是,徐苇峰当年能金蝉脱壳,那他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让他仇家以为真的把东躲西藏了三年的徐苇峰噶了,然后换个地方继续苟?”
白杨看梁绘的脸色更加阴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梁绘小声分享着自己的秘密异能:“孟法医在给尸体做尸检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们身边的盲区里,那张脸,我也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