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喜也回忆,立马说:“哪有,小树林里我们明明隔得很远,我还用木棍子砸了你,你忘了吗?”
宁辞不语,只是摸了摸心房的位置,露出十分痛心疾首的表情,仰天发出一声悠长喟叹。
“明明就是很近。”
程不喜突然想起什么,忙问:“对了,你为什么要叫种树?”
宁辞反问道:“你那串英文代码我愣是研究了十来天,也没想明白什么意思,你问我?”
他两条腿有些过分长了,小吃摊支棱的简便餐桌又很窄很矮,还被烟熏得油光透亮的。这样平庸俗常的地界,偏偏安这样不羁潇洒的人物,实在是委屈了他。
程不喜瞧着瞧着,心里有隐晦的歉意和妒意。歉的是不该喊他吃路边儿摊,妒的是他体魄身高太顶。
没忍住往他两条长腿瞥去好几眼,心说一个个怎么腿都这么长,家中大哥也是,每次跟在后面跑都要小碎步才能追上,为什么她就不能长到一米八一米九呢,羡慕死了。
见她两只眼睛滴溜溜乱看,色眯眯的,准是没憋什么好事儿了。宁辞用塑料袋裹着的一次性筷子敲了敲她面前的铁碗。
“说话呢啊,高冷上了还,怎么叫那名儿了?”
程不喜被敲击声拉回神,整理整理耳朵边的小碎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知道取什么啊,乱敲的。”
竟然是乱敲的。
她磨穿人的本事嚣张跋扈得一如既往,胜率也是高达百,宁辞愣是找不到话来补。
程不喜还在一个劲的问:“你说呀你为什么叫种树?快说呀。”
宁辞被她磨得没脾气了,打量着她唇角的弧度,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话,说是有一种人,她们的嘴唇形状生来就适合亲吻,眼下不就应验了吗?
亲吻吗....怎么好端端的想到那茬了,宁辞抓起面前免费的茶水喝了两口,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迟迟不说,程不喜急了:“你快说呀!真的很好奇!”
下秒钟,他幽幽地开口:“因为小时候,有个人骗我,说只要种树,太阳就会一直出来陪伴我们。”
“然后呢?”
“然后我全信了,我俩约好了隔天见面,说好了我带铲子,她带小树苗,结果那天下大雨,她没来,我没见到她,也没能种成树。”
“所以,你的头像是晴天娃娃,是来召唤太阳吗?”
“嗯啊。”他应的慢条斯理的。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他拖长了语调,“后边儿等雨停了,我天天去蹲,可是再没见过她了。”
这故事怎么越听越耳熟,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小时候玩伴太多了。
自从到了陆家,她像是小吉祥物,狐假虎威的的范本人物,逢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是为了巴结陆家还是单纯想和她玩儿,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和她交好。
可还是觉得这故事太耳熟了,仿佛就是她从前亲身经历过似的。
“那..是挺可惜的....”她顺着话往下说。
“是啊,还有更叫人心寒的。”他抱怨时英挺的眉毛微微拧着,带一点撒娇的意味。
“嗯?”
“后来我找着这人了,跟她说了这事儿,结果人全忘干净了,你说气人吗?”
他垂睫,语气又变得吊儿郎当。
程不喜忽觉失落,原来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看来是她想多了。
“毕竟时隔那么久,忘记也是情有可原啊....”她声调明显低敛很多。
“情有可原?”宁辞简直被气笑,“甭找补,就算她情有可原,我反正是气晕了要,你说怎么有这样的人那?亏我惦记好那些年,好家伙人直接不记得了。”
所以那位‘白月光’,他还一直念念不忘是吗?怪不得方欣怡会那样说。
来不及叹息,宁辞忽然两臂交叠,摆在餐桌上,半副身体朝她倾斜,“程小满,你说呢?你觉得气人不?”
他目光沉黯黯的,意有所指一样。
“我.....”已经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了。
宁辞继续说,“啊对了,忘了说,那人小名叫扣扣,三年级就读蓝湾国际。”
稍作停顿,“家里还有个哥哥。
“怎么样,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击中,程不喜只觉得脑仁酥酥麻麻的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宁辞继续说,“咱俩第一次见面,九岁那年,在小学操场东北角光秃秃的小树林,你一只脚把我的限量款白球鞋踩成了山水墨画。”
“你说近不近?”
“………”
确实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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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办。
开完会回来,陆庭洲明显心不在焉,坐在办公椅里,目光频频往沙发瞥去。
万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大哥把白天妹妹曾短暂穿过的衬衣抓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性难题,最后塞进了公文包里。
回到位置上继续坐着,神思依旧不定。
万怡轻叩了两下门,得到应允后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表情是惯常的恭敬,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斟酌。
“说。”陆庭洲头也不抬。
“已经把小小姐安全送回去了,只是小小姐她似乎…似乎不是很高兴。”
陆庭洲正翻看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下属。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但足以让她把话继续说下去,“原因。”
“我尝试询问,可小小姐否认了,并且.....”
陆老大的目光顿时凌厉了几分。
万怡权衡再三还是说出来:“我看见,小小姐和一个陌生青年,结伴从校门离开了。”
陆庭洲忽然想起,那天傍晚,他送她回学校,在校门口也撞见一名陌生的青年,体态三流,滑稽可笑。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