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琦挂了电话,一分钟后三辆车鸣笛闪灯把杨之乔的车包围在中间。
杨之乔上车返程回家的时候睡裤上全是邬琦的作战靴鞋印,邬琦没忍,也实在忍不住。
他都已经监护杨之乔到几乎贴身的地步了,甚至车本都是自己教的,他怎么能想到杨之乔昨天下午拿本,今天一早就敢偷偷自己开车出去了,甚至还追了尾。
他是做梦都梦不到杨之乔能给他闯出这样的祸,得亏家里公务员发现车钥匙不见了发现的早,得亏对方司机报警报了车牌号一秒事故信息就回到了家里。
他这活也算干到头了,踹杨之乔是实在气得牙根都痒痒,撒撒气吧,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算明白了自己前任离岗时的无奈和无辜,这不是态度或者能力问题,而是这小祖宗根本就不按正常套路出牌,这角度也太刁钻了,怎么防?根本防不胜防。
杨之乔腿疼屁股疼,暗地里龇牙咧嘴,邬琦踹在餐椅上的力道终于还是使在了他身上,太疼了。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距离暴走的邬琦尽可能远的距离。
邬琦路上渐渐冷静下来,杨之乔对回家后自己会遭到怎样惩罚的忧虑也越来越重。
“估计咱俩的缘分也就到这了。”进了院门邬琦开口,“其实找什么样的人来看着你都没用,打从根上得你自己在意上心才行。唉,确实是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叔叔我会和家里说得,这事和你真没关系!你做的很好,完全胜任!”
“胜任?我真能胜任你是这副德行?”邬琦恶狠狠斜杨之乔一眼,“我真后悔教你开车,与其让你出门遇险,不如你压根不会。”
杨之乔很愧疚,无话可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钱夹里掏出全部的现金,“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叔叔你拿着!如果我又害得你丢了工作,至少让我补偿你一点什么,之前我和他们再也没见过面,我很后悔。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真诚的歉意!”
“你他妈!”邬琦气得恨不得再抽杨之乔几下,指着鼻子骂,“拿钱羞辱我是吧?你别得意,我告诉你,如果我走了算我倒霉!如果我这次没走,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的!!”
杨之乔被唬得一激灵,赶紧把钱拿回来坐好。
江湄听到汇报迎出来对杨之乔嘘寒问暖半天,叫保健医生给他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杨之乔知道家里都知道了,不禁更加担心。
爷爷那事还没定论,他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惹事,真是蠢透了!
中午邵勋邵安澜回来了,杨之乔脚步有千斤重,不敢跟着江湄去迎。
本以为会是邵安澜冲上来对他问这问那吼他骂他,却听邵勋沉沉一句,“之乔,早上怎么回事儿?”
“伯伯,我……我早上……”杨之乔磕磕绊绊解释,被邵勋打断。
“这时候又叫伯伯了?”邵勋声音里怒意满满。
“爸爸……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杨之乔已经被邵安澜逼着改口叫爸妈一段日子了,只是他自己还是主动开不了口。
“既然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把你当儿子管教。昨天拿本,今天你就自己偷偷开车上路,还追了尾!你多大人了,一点理智都没有?简直胡闹!”
这是杨之乔认识邵勋以来,听过邵勋最严厉最生气的叱责了。
杨之乔没有辩解,低头认罪。
“枉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你觉得很刺激?很有趣?屡次出各种各样的事故,家里人为你担惊受怕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安生日子过不了一天!”
“没有爸爸……我就是觉得,车本我考了就是为了开,我试试看上学路上要多久而已……我也不能总用司机吧……”杨之乔壮起胆子顶嘴,他要争取一下,他拿本就为了开,不开他挨邬琦那么多骂是为了什么?技能自己掌握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开车呢?身边同龄人哪有永远跟着司机的?待遇是他们家人的,他可不想被养成废物。
“你自己开?”
“嗯,我自己开……”杨之乔不怕死的回嘴。
下一秒被邵勋兜着风的一巴掌扇在脸上。
杨之乔被打的踉跄两步,惊诧不已,邵勋打他?!
邵勋会打人?邵勋会打他?!
他俩要不是岳父和女婿,要不是公公和儿媳,哪种关系邵勋都不该对他动手啊。
一时家里一片沉静,无人出声。
“子不教,父之过,这一巴掌是我教训你。”邵勋沉声叱责,“我们去吃饭,你站在这里静思己过,吃完饭我再问你话。”
杨之乔被打懵了,咳了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爸爸,今天的事与邬叔叔无关,请您不要责怪他。”
“你自己做的蠢事儿,与旁人有什么相干?从今天开始,你自己的错自己担着!以前就是把你惯坏了!”
邵勋一行去餐厅,杨之乔没抬头看邵安澜。
他太狼狈了,也不想看邵安澜失望愤怒的脸。
杨之乔自己站在客厅思过,平稳了下心神,邵勋是真把他打懵了。
以前他跟邵勋那可真是井水不犯河水,别说肢体接触了,说话都没几句实的。即便自己改口叫爸了,他能真跟自己爸一样吗?这就顺理成章的管教上了?
难道以后他真要把自己当儿子看吗?不是儿媳妇了?
自己在他们家这是什么地位啊,刚挨完邬琦的打,又挨上邵勋的了,邵安澜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自己这是找了几个爹啊!
杨之乔以前在家总被他爸收拾就是杨之乔遇上事特别犟特别轴,大人一要他认错服软,他一准炸毛,没理也要强辩三分,有三分理更是不饶人,让他低头求饶比登天还难。
他爸妈去上海以后基本没再出现过类似情况,开车这事又让他犟上了,他是越琢磨越轴,凭什么啊!
邵勋他们吃完饭,宋礼叫杨之乔去邵勋书房谈话。
杨之乔半边脸火辣辣的胀痛,肯定肿起来了,杨之乔不好意思抬头看人,实在觉得羞耻。
宋礼敲敲门,把杨之乔送进门,关上门离开了。
杨之乔抬头扫视,邵安澜在沙发上坐着,邵勋在书桌后。
“想明白什么了?”邵勋问,情绪比起刚才平稳了不少,语气还是沉甸甸的。
“爸爸,我没想明白。”杨之乔干脆实话实说。
他跟邵家全家人都打人畜无害的乖乖牌,因为对待他们像是对待亲戚朋友,有感情可言。对邵勋他可不打算来雌伏做小那一套,邵勋威压感太强烈了,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那种,更像是对上级对领导,没太多感性成分。之前和邵勋接触不多不深,自己也无所谓要什么形象,现在邵勋要出手教训他了,他感受到的就是权势权威对他的压迫,要他在莫须有的罪名上签字画押。他也是有底线的,这是原则性问题,他在邵家不能任人宰割吧?
“我就是个普通人,家里和身边没有一个同龄人用司机的,我考驾照就为了自己开车,我也打算以后自己开车。今早我不该偷偷开车出去,顶着牌子还出事故确实影响不好,这个我承认。至于追尾,那是我学艺不精,还得多练。但是自己开车出门是我的正当权力,反正邬叔叔到哪里都会跟着我,就算是我开,问题也不大……”
邵勋皱起眉头,刚才吃饭压下去的火气又翻上来。
他是真没想到平时说话声音小小的,看起来软糯的杨之乔比他想象的倔强多了,还跟他辩上了。
他身边平时都是聪明人,或者说足够理智成熟的人,自己的孩子们都从小就树立了绝对权威,不曾有过这样像叛逆期毛头小子一样跟他犯轴不服管教的人。
说实话,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邵勋本性不是富有耐心、宽和对下的包容型领导,他容不下下面的反对意见和不服,尤其是敢公开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不知死活跟他叫嚣的。
“人家都不用,我为什么要用?人家考本为了开车代步,我为什么考本不能用?”杨之乔还在积极为自己维权。
他想也许邵勋是讲理的。
“你还顶嘴!”邵勋被杨之乔气到,狠拍桌子站起身,“你说你是普通人,我告诉你你不是。别人怎么样,也与你无关。你的驾驶证,咱们家庭内部予以吊销处理,你自己一个人别想再碰方向盘。你毫无畏惧之心,所以做事莽撞冒失,如果你需要,以后这个黑脸我来唱!从今天起我把你和安澜一视同仁,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你如果听懂了服气了,去写检查,晚饭前过了我这关有晚饭吃,过不了就重写,改到我满意为止。”
杨之乔知道自己不能再顶嘴了,不然还得再挨一巴掌,可是他内心还是没听懂不服气,梗着脖子站那一时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