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失职了,不能将功补过吗?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你觉得家里缺人吗,缺忠心吗?你的新司机司徒亮给我妈妈开过十年的车,他做得会比蓝田差吗?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机会只有一次,错了就是错了。”
杨之乔一瞬间觉得说出“错了就是错了”的邵安澜和邵勋一模一样,冷血得令人害怕。
“可是,可是我不能这样害人!你告诉我,他到底会被怎么处理?”
“今天的事直到你冲出车外伤人,舒桐都没有跟家里打招呼的意思,处理无非蓝田不会再做你的司机。你冲出去的时候,舒桐的电话就打回家里了。你因为自己的冲动好胜而轻而易举、毫不自知地改变了蓝田的命运,他不知道接受了多少训练,吃了多少苦,才能调来家里给你开车。现在我爸直接发落,北京是肯定留不住了,我不知道金宵具体会怎么处理,好一些北戴河,差一些估计直接复员回家吧。”
“不要!安澜求求你了,你帮帮他嘛,”杨之乔无助,“或者至少让我再见他一面,向他道歉,谢谢他,还有……”掏着自己的钱夹,“如果我让他丢了工作,至少我可以补偿他一点经济损失。”
“没用了,在马路边我们在车外说话的时候,我的司机林森已经和蓝田谈过话了,他完全清楚处分结果。刚才已经是最后道别了,以后不会再见到。”邵安澜拉住杨之乔的手腕,“别再闹了,今晚好好呆着,爸爸心情不好。”
“不可能!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他至少人还在北京吧?”杨之乔掏出手机给蓝田打电话。
“乔少您好!”电话迅速被接起,杨之乔涌起的激动却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我是司徒亮,您现在出门吗?”
“……叔叔你好,我找蓝田……”杨之乔实在无法把一个和他爸年龄差不多的人自如地当做自己的司机。
“乔少您叫我司徒就好。蓝田与我工作交接结束后已经离开。乔少,以后我是您的警卫司机,还是这个号码,24小时待命。”
“……我知道了。”杨之乔无力的挂断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杨之乔有些愤怒地看向邵安澜,“连电话号码都要从蓝哥身边拿走吗?”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私人号码,你不要对司徒有成见,他……”
“我对他没兴趣。”杨之乔摇摇头,“那蓝哥至少名字是叫蓝田吧,我就想给他一点经济补偿,我个人给他打些钱不过分吧?”
“之乔,蓝田有他的组织和上级、有他应该服从的纪律和条例,你不用再费心找他,没用的。”
“你们狠,让他人间蒸发是吧?那好,从今天起我也不会再用你们家任何人,我自己开车或者打车,我绝不会用跟我爸一个岁数的大叔,让你家的人也都离我远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别无缘无故被我害了!”杨之乔一肚子的闷气无处撒。
“你今天到底做对什么了,现在又胡闹什么!我一肚子的火气,一大笔账还没跟你算,你倒先发起脾气来!”邵安澜怒了。
“你就会骂我!就会打我!”杨之乔梗着脖子控诉邵安澜,“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受伤,我不懂吗我不怕吗?可是这次和北山不一样,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打无动于衷,我也是个男人,你根本不尊重我,只把我当成你三岁的傻儿子!”
邵安澜刚找到他怒气的出口,打算开始谆谆教导,被杨之乔委屈巴巴的控诉搞得皱起眉头,“你要是我儿子,我可不会这样娇纵你,说不得打不得的,就会气人,差点儿把我气得脑溢血。你知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就好,以后再不许这样冒冒失失地要打要杀,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我不是早就跟你认错了嘛,我知道错了,可是蓝田到底错在哪儿了?他有错要处分的话,为什么不也处分我?”
“你想想看,今天的事情如果让舒桐金宵宋礼或者你家里的顾叔叔海叔叔随便谁遇到,怎么会发展到需要你出面的地步?蓝田做不好本职工作是没有理由继续服务的,处分他和你打人骂人没关系,从你们被追尾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注定要离职了。至于你,我爸今天亲自出手当着全家人的面处理这件事,重点就是在你,你要好好领会这堂课的教训。后悔的滋味你现在尝到了,以后再不管不顾要刺激要自由的时候你会想起今天、想起蓝田的。”
杨之乔低下头沉默了。
“宝宝,”邵安澜抱着杨之乔坐在自己怀里,“在这个家里生活,你要更懂事一些才行,人本来就不可能有完全意义上的自由,只有学会对规则服从和妥协,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爸爸不会失态发怒,不会直接打人骂人,对你更加不会。可是我用打骂教不会你的,他不惜用别人的痛苦教你。你总觉得我理智大于情感,没有人情味儿,只会一昧趋利避害对吧,现在你看到逆反、冒险、自由的代价了吗,这代价够重吗?”
杨之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邵安澜,他从没想过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邵安澜会被他爸爸以这样阴柔的方式管束,不,这甚至不是管束,这是威胁,这是逼迫,这是权衡利弊后的屈服。
“别怕,爸爸不会真的怪你。至于司徒亮,他已经被委任给你,你用不用他他都是你的警卫司机,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会纳入对他的考核。他虽然年纪大,做事可是最稳妥的,爸爸都把妈妈之前的司机派给你了,说明你在我的生活中有多重要,你就算为了我,以后好好替自己的安全着想,别再吓唬我了。”邵安澜柔声劝导。
“他让我想起我爸,真的,那脸一板敬礼说话跟我爸特别像,我神经紧张,你知道我爸怎么收拾我的。”杨之乔实在是怵司徒亮。
“他私底下没那么严肃,只是军人作风比较硬朗,可能跟你爸爸有几分相似,熟了以后就好了,嗯?或者你就当试用期,至少给他一个机会,不然他也要离职了。”
“唉,好吧。”杨之乔硬着头皮应了。
“乖宝宝。”邵安澜跟杨之乔接了个长吻,绵密地亲着杨之乔的额头。
“晚饭本来有什么安排吗,没耽误吧?”杨之乔问。
“没什么,本来想晚上和哥几个聚聚,下周再看能不能安排吧。
“对了,那个女的,”杨之乔犹豫,“她没事儿吧?”
“管他呢,自作孽不可活。”邵安澜冷峻。
“你找人看住她干嘛?你要报复她吗?”杨杨之乔不禁有些担心。
“你想吗?”
“我才不想,我这么善良,已经害了一个,希望这女的至少没事。”杨之乔恹恹的。
“别瞎想了,有事儿舒桐会说的。”
一个周末在邵家夹着尾巴做人,杨之乔乖觉得很。以前出了事儿不论邵安澜再怎么大发雷霆他都觉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长记性也长,害怕受罚也是真切的。可是这次生气和裁决的人变成了邵勋,他是家长长辈、又似乎是某种绝对权力的代表,以这样的身份来教育他,杨之乔觉得好像这种惩罚才是真正使他害怕、不能承担的,以前都是小打小闹。
所以沉重的过失感和伤害蓝田的负疚感使杨之乔完全蔫了,邵家三口说什么他低着头都听了,妖娥子也都没了,仔细分辨那种感觉倒也不是害怕,而是厌倦和提不起精神。
突然觉得做人好累,本来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想负责,现在还要为别人负责,真无聊。
邵家果然是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谁知道出来的是什么。
好几次遇到金宵,杨之乔好想问问他蓝田的事,最后又忍住了。
也许该去学学宫斗宅斗了,看看人家大宅门里的人是怎么在这样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