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又如往昔般,尘灰飞扬,夜晚啼哭和哀吼声比比皆是,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而人们对于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至于卖货郎家多了一个少年郎,谁也没发现。
宁钰就这么在这里住了下来,他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早起后将杂货铺打扫干净,每个地方都擦得没有一点灰尘,随后做饭,洗衣,就如他跟秦九曜说的,他将这一切都做得很好。
宁钰觉得主人肯定很喜欢吃包子和面条,他便会花大把的时间去做。
每天按照主人的喜好做饭,其实主人从未说过喜欢什么,他对口欲之欢并不强求,只是宁钰知道主人喜欢吃的东西会多吃两口,而他也有意照顾好主人,所以在吃食方面定是不耽误的。
主人每次吃得都很多,但一点也不胖,高大俊俏,这让宁钰很有成就感。
每顿宁钰都会在饭里弄些肉沫,就怕主人吃不饱,主人也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卖东西的钱他都丢在床头的木盒里,盒里的钥匙直接丢给了宁钰。
宁钰曾问过他:“主人,你不怕我把他们拿走吗?”
主人只说:“你不敢。”
宁钰暗想道:主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这也知道。
就这样家里的一切花销都由宁钰做主。
秦九曜醒来后,吃饭,然后坐在堂口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晚上他会教宁钰写字,而教的第一节课就是秦九曜这三个字。
宁钰一时觉得这种日子,算是战乱后最快乐的日子了。
这天街上喜庆起来,张灯挂彩地甚是好看,宁钰像往常一样出去买菜。
“小郎君,今天又来了?”
卖菜老伯弯着腰,驼背说道。
宁钰点头,指着前面的灯笼问道:“老伯,前面是怎么回事啊?”
老伯瞥了一眼,小声说:“是,知府娶妻。”
“知府?宋知府?他不是已经五十岁了吗?”
“欸,男人至死是少年嘛。”老伯说着话时别有深意地看了宁钰一眼。
宁钰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脸皮薄,瞬间就红了起来,显得羞涩纯真。
老伯看他这样子大笑了两下,接着说,“宋知府家里呀,妻妾成群,这是第十八个妾,听说是个青楼女子……一共三文钱。”
回去的时候,一个男人被官兵追着打,丢在地上。
那人吐了一口血,那些官兵直接将男人的货物都收走了。
宁钰看到一个穿着喜服的臃肿男人对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吐了一口唾沫,及其侮辱。
“这洛城的东西都是本知府的,你这些……呵,自然也是了,带走。”
随后,臃肿男人骑着马,后面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中间那个被打倒在地的男人上前去叫喊了几句,紧接着就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暴打,直到那队伍离开,他们才放过奄奄一息的男人。
宁钰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刚好他回家的路要经过男人附近,那人直接扯住了宁钰的衣摆。
“帮帮……我,帮我。”
男人低哑的嗓音从喉咙里传出来。
宁钰应声看去,这男人长得很像老鼠,嘴角挂着两片胡须,只是现在被吐出的血溅到了一些,他皮肤黝黑,眼神执着。
“抱歉,我……救不了你。”
“不,你救我,我可以帮你办事。”男人听到有人回答,立马更大力地抓着宁钰的衣摆。他扭动身躯,就像老鼠扭屁股,只是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宁钰才发现男人的腿似乎被那群人打断了。
“我……”
宁钰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人带回去。
回到家中,秦九曜已经起来了。
“主……主人。我在街上看到他被人打了,所以就带回来了。”
秦九曜看着宁钰,这眼神让宁钰心里发寒,虽说宁钰已经和秦九曜待一起半个多月了,可他有时还是会害怕秦九曜。
“货郎……求你救我。”男人疼得冒冷汗。
秦九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男人看他迟迟没回话,拖着他的少年也不敢动,他便知道这里是面前的这位货郎做主。
他抬眼看向货郎:“只要你救我,我能拿回我的货,我一定报答你。”
“货?”听到这个,秦九曜才回了一个字。
“对,我是从边塞那边运货过来的,我叫胡肆,我本来有一个商队的,但这一路上的土匪和盗贼太多,损失了大量的人,战争四起,流民不断,我刚到洛城,谁知这洛城知府就压下了我的货,我去要货,他竟派人将我的家仆活生生的打死。”胡肆越说越愤然。
眼神里的杀意涌现。
他直盯着秦九曜,他走南闯北许多年,面前的货郎让他总觉得不一般,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不会说得这么全,至少不会说出和知府的之间的恩怨,毕竟民不与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