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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桃源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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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济慈堂中有人欺凌?”蕴姬转念想起梦虬孙的一贯行事,不免微皱了眉心,颇觉头痛,“你该不会将圭屠堂主给打了一顿吧?”

圭屠是鳍鳞会圭老的义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在会中一向颇有人望,曾是八纮酥浥的主要反对者。济慈堂明面上是新设立了一个堂主之位,私下里有不少人暗骂八纮酥浥是打发他去当老妈子看孩子,明升暗贬。

八紘等人与圭老的关系本就微妙,无风还要起三尺浪。

“我没有!打他有什么用!”梦虬孙愤然道。

“哦,难得的。”蕴姬闻言松了口气,“既然不是堂主的渎职,你越级来做什么?”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梦虬孙完全没有领会蕴姬咬重音的越级两字,“反正这孩子,我不会交给济慈堂。”

“三王生乱至今,各地混战,流民四起。会中也不乏别有用心之辈。你不能把不知底细的人随便带进来。”蕴姬目光警惕,投转他身后畏畏缩缩的小豆丁,充满审视。

“呸!你自己个儿心黑,看谁都像贼人。昔苍白才多大,你也讲得出嘴!”

“嘿,你个卷毛仔——”

“你心善,”蕴姬怒极反笑,打断紊劫刀的话,迎上梦虬孙不退让的眼神,语出讥讽,“你要做大英雄,却让旁人替你挨饿。慷他人之慨,你心可善得够够的。”

“横竖从我那份里支就是了!不劳你操烦!”梦虬孙强硬回答。

“最后谁兜底,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

眼看局势升级,愈发不可收拾,八紘稣浥的声音如定乾坤。

“在吵什么。”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却是陈述语气。

针锋相对的两人忽然一致撇头哑声。

紊劫刀于是道,“娃娃拌嘴,闹着玩罢。没啥事。倒是你那里,矿坑塌陷的事情都安顿好了罢。”

八纮酥浥垂眸抚了一下肩上的麻衣,“法事已毕,遇难家属都赈济了。”他看了一眼紧抱着虬龙不撒手的小豆丁,从门口走近梦虬孙身前,“给我一个理由。”

梦虬孙犹豫了。

八纮酥浥很有耐心地等待他,毋宁说沉默中流逝着的时间慢慢形成一种无声的压力。

蕴姬第一个不耐烦起来,眉眼间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似乎刺激到了梦虬孙。后者咬了咬牙,终于吐口。

“……是宝躯和波臣混血。”

在以门阀血脉治世的太虚海境,混血无法被纳入任一阶级族群,就被视作最低等的贱民,地位在波臣之下,是为所有族脉所摒弃排斥的存在。这一点,即使是在信奉守望互助的鳍鳞会里,也不能免俗。

“呔!真是造孽。那些杀千刀的混蛋,怎么还不去死。”紊劫刀恨恨骂了一句。

惩处严厉的异脉禁婚策,只是人为的一道禁令,或者说鲲帝特权的象征之一,所谓真正的血脉隔离并不存在。而在相当一部分的海境贵族眼中,波臣族群不过是会说话的工具,玩完即弃的耗材。玩物和玩物的产物,当然是不喜欢了就扔掉。严格的经济依附和人格依附之下,就算是打杀了,也不过管教家事而已。

鳍鳞会中也曾收留过这类孩子。紊劫刀便想当然以为昔苍白也应属此列。

八纮酥浥闭目一息,再睁开又是那般高深莫测的神情,转向了稍有动容而气势解消的蕴姬,“那你呢?”

“我怎么?”

“我以为,你并不是无缘故迁怒的人。还是说,我的想法有误?”

蕴姬白了他一眼,将一沓细账递到眼前。

“矿监调任了。去岁的上贡都打了水漂。新来的那个不仅加了火耗的量,还以旧矿缺少官府许可文书为由,要过去十年冰火石产量的两成折粮作为罚金……”

“放它的狗屁!”紊劫刀不等蕴姬说完就勃然大怒,刀柄摔在书案上拍得震天响,“老坑采了十几年,现在一抹嘴说没许可,好啊,把以前吃的都给老子吐回来!缺什么屮蛋的文书,还不是由着那帮狗官放屁!之前要不是他们硬逼着采老坑,咋个会死那么些人?现在不得不填了,就想起狮子大张口,也不怕崩了自己个儿的牙!横竖要是活不下去,就跟他们拼了!”

八纮酥浥皱眉制止道,“叔父,你先让她讲完。”旋即又问蕴姬,“算上所有矿石和器具折价,再抵了老宅,这样缺口还有多少?”

蕴姬还没答话,紊劫刀立刻跳了起来,“那怎么成!新坑也才刚刚起工,到底储量怎么样,谁也没有底。又眼瞅着年关了。都叫他们搜刮走了,矿户们怎么办?无论如何,今年不能再饿死人了!”

“叔、父。”八纮酥浥这一回的语气不善。

“行行行,我闭嘴。小云,你接着说。”

蕴姬却道,“问题是没有缺口。我昨天统算了一遍,拿出矿难赈济之后,竟然将将足够。”

八纮酥浥眉蕴冷意,梦虬孙也咂摸出其中蹊跷。

“看到鬼!天下哪有这样的巧合?除非是有人报信。”

“难道是那帮圭(龟)孙子——”

“他们什么时候要这笔钱粮?”八纮酥浥果断问道。

“还有两日。我测算了一下,如果裁撤掉济慈堂,解散新附收拢的流民的话,应该能够渡过一关。”

八纮酥浥闻言笑了一下,笑意丝毫不抵眼底寒芒如刃,“这应该就是真正的目的罢。放弃无差别救济贫民,还何以讲‘积善道,致太平’?他们想让鳍鳞会沦为官府压榨民众的打手走狗。”

“也许只是想拉你下来,换人上去做老大。”蕴姬驳道,“我原本就不赞成你的革新口号。‘积善道,致太平’,何等的野心昭彰。也就亏得上一任矿监是捐出来的,只贪钱,别的一概不管。太平让你致了,那官府是吃闲饭的。”

“看到鬼!就那群酒囊饭袋,真吃闲饭不搜刮,说不定老百姓倒是好过不少!”

蕴姬一瞥别开梦虬孙的目光,“我不跟你争这个。”

八纮酥浥泽留心到另外的方面,“上一任矿监是捐的。那现在这个?”

“整个衙门的人手都撤换了。规矩很严,给银钱也打探不出来太多。只听说是膏粱子弟,门荫入仕。”

“膏粱的意思,是鲛人出身吗?”八纮酥浥观得蕴姬点头称是之后,犹有疑惑,“你怀疑其中有诈?”

“不。根据接触他的部从的情报来看,种种规格待遇符合鲛人一脉的成例和习惯。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鲛人,为什么初入仕途,会选择边县矿监这种浊官?”

梦虬孙气呼呼道,“一来就张口要十年的罚金。还能为什么?为了捞钱呗!”

“朝廷九品上至六品的官吏是以敕牒委任,不仅要获得朝中三位四品以上官员的保荐,还须得丞相押字铨选,所以向来由鲛人一脉把持。肃政台的清要中枢之职是首选。矿监官品虽不低,却基本都是宝躯胥吏出职补官。对于鲛人一脉来说,登仕浊官是会为人耻笑,更会影响年历考评。非不得已,实难想象。”

蕴姬倒豆子似的一通解释完,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止。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众人。

梦虬孙身形先动,眼中明光褪去愕然,而渐生怀疑,方要开口,“你……”

却忽闻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只见昔苍白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梦虬孙蹲下,两只小手使劲捂着自己的肚子,掩耳盗铃。

气氛为之一松。

八纮酥浥的眸底也显了一丝笑影,“叔父带孩子先去吃点东西。支我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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