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预警#本篇含有性别侮辱性词汇台词剧情,不代表本文立场,请谨慎阅读,不适立即点X
紊劫刀与梦虬孙,带着饥饿的小豆丁去找食吃的档口,济慈堂的圭屠找上门来。
来人七尺有余,身形瘦削,眉目深刻,大跨步急入议事堂中。与为方便做工而常年短打的众多周边矿户不同,圭屠穿着那件浆洗褪色的鸦青直缀,比起江湖势力中的一方堂主,更像是个冷肃严厉的刀笔吏。
可没人敢小觑那双充满杀性的眼睛。
圭屠是他在鳍鳞会的诨名。这个流浪逃难至此的外乡人,对于过往总是讳莫如深,似乎只甘于做圭老的打手。不过蕴姬从他大面积严重烧伤的额头,以及使用的特殊武器之中,仍然猜得出这是一名军奴营中的逃犯。
因烧伤能毁去刺字,手持的精铁链条更是奴隶营的标准制式。
他手上有人命,且不止一条。
会众畏其血性凶悍,根本都不敢拦截,竟然由着他一路登堂入室至此。
蕴姬秀眉微蹙即分,站在了他的身前,“梦虬孙不在这里。”
圭屠轻挑了下眉毛,沟壑之中的煞气因此稍有收敛之势,话音含着一丝讶异,“你,不怕我吗?”
“圭堂主认为,我应该怕吗?”蕴姬反问道。
“不。”圭屠极快地否决,但却很像是在回答更前的一句话,“我不找梦虬孙,也不找宗酋。我是来找你。”
“找我何事?济慈堂这个季度的拨款有问题?”
蕴姬一璧敷衍着,另一璧思忖起圭屠趁火打劫的概率和幅度,以及如何先打个太极把人稳下来,再同八纮酥浥商议对策,孰料对方却说的是——
“我来警告你,从现在起,你不能再离开议事堂。”
圭屠说得言之凿凿,蕴姬听得莫名其妙。她好笑地一白眼,上下打量一回圭屠道,“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圭老也没资格插手到这里来。”
“我是为你好。女人本就不该抛头露面,只会惹麻烦。”圭屠振振有词道。
蕴姬不耐烦地摆手,赶人似的,连一句话也懒得同他讲。不料对方见她不当回事,竟上手来抓。
蕴姬错步急退,足下轻点,剑气横扫,十足戒备。
圭屠冷不防被无游丝甩了一记耳光,竟还笑着点头,伸手摸掉嘴角血沫,“不错。八紘稣浥身边的女人,果然是够泼辣。”
蕴姬的表情堪称震悚,“你到底有什么大病?”
话音未落,便听得堂外一阵熙攘,吵闹得不可开交。蕴姬皱眉绕开圭屠的阻止,快步走至门前,正见到圭老一行数人堵上门来,梦虬孙与紊劫刀各守一边,双方剑拔弩张,气势汹汹。
纠集不去的会众,见到蕴姬出来越发得群情激愤。梦虬孙回头推搡了她一把,手上一时没个轻重,口气也很不客气,“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蕴姬险些踉跄两步才站住,不免火气,“你放肆!我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对面的轰然讥笑粗鲁打断。
“软脚虾的姘头,就剩嘴硬!”
“要不是骚得要命,怎么会让矿监来要?为这么一个贱婆娘,值那么些火耗吗!”
紊劫刀勃然而怒,高喝一声,弯刀霎时急旋出鞘,凶狠凌厉,却是厚重钝实的刀背猛地左右一砍,将大放厥词的两人各自打出老远去,颈侧砸出好大一片淤血乌青,歪倒在地上哀叫起来。
“放你大爷的狗臭屁!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不准侮辱小云的名节。”
若非是气氛不对,蕴姬差点为这一口一个老子,却让别人嘴巴干净点的说辞,而充满了滑稽喜感。她在很早之前便就明白,未婚女性与单身男性的绯闻流言,是大众茶余饭后的消遣娱乐,无论辩驳还是不辩驳,都是无济于事的自证陷阱。因而她此时的愤概,甚至不如紊劫刀的那么多,只在面上浮起一个冷笑。
回去就把那两个堂口违规接的私活晒出去。如今是僧多粥少,相信有了宗酋名义的默许,其他堂口不介意多抢点别人嘴里的肉吃。
骂门的两只小喽啰让紊劫刀打飞,就露出了真正的领头之人。
只见对方瞥了一眼跟在蕴姬身后的圭屠,张开一口坏牙,阴阳怪气起来,“你,就是你,愣着干啥?还不快把这个女的抓过来!那边大人说了,把她送过去,罚金和火耗的事情都好商量。”
梦虬孙以为后方被偷家,当场炸毛,洞庭韬光剑芒轻捷,翻手直取圭屠。后者退步腾挪,铁链交横乍起,锁住剑锋之后,径自绕过他的肩背打结。不过方寸片刻之间,就把虬龙连人带剑绞困成一团,货物似的丢在旁边。
“看到鬼!你这个混蛋,有本事把我放开!”
圭屠的铁链缠绕极为精巧有序,即便是天生健力的梦虬孙,一时半刻也难以挣脱开来。
“别挣扎了。这驷马结越挣越紧。逞英雄。”他给了梦虬孙一记白眼,继而看向对面的目光则更为阴冷,“想做鲛人的狗,就自己个儿舔靴子去。什么东西。”
“呸!义父就是养条狗,也比你会摇尾巴。你个没、呃——”
迅疾无声的细箭,悍然贯穿喉咙,留下一处血淋淋,边缘清晰的圆洞。破堤般的粘稠鲜血翻涌上来,极快地蔓延染红整片前胸。死者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一般,眼中残存着迷惑不解,便握住自己的喉咙向后轰然倒去。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场面有一刻的死寂。
蕴姬不可置信地回头去寻杀人凶器的来源,正对上八纮酥浥冷彻的一双金瞳,深不可测的暗流之下,隐约蔓开非人感的恐怖,仿佛不理世情的神龛金塑。
他甚少这样披头散发,穿戴不整,甚至光脚站在地上,俨然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可从披着的外袍之下伸出的,裸露在外的金色腕足之上,淬闪着尖锐毒光的锋利袖箭装置,令在场的人都恍若猛然惊醒。
被紊劫刀打翻的两人率先反应过来,浑身发抖,惊恐不已,连滚带爬的向外逃命。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杀——”
未尽之言止于八纮酥浥干脆利落的抬手,数箭追击。须臾间,打上门来“讨个说法”的七八个人,就死透成了七八具尸体。
八紘稣浥缓缓放下手臂,目不斜视。
梦虬孙第一个跳将起来,他蹦出来一半又马上被紧实的铁链拽着翻倒,四仰八叉着大叫,“八爪的,你起什么肖!那是人命!”
圭屠却很激赏,“名誉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你要是早这么做,就根本不会被人逼到如今的田地。”
梦虬孙转头恶狠狠地瞪他,“你又是什么品种的肖仔!”
紊劫刀先上手把龙宝“粽子”扶正,靠在墙边。他想抽刀砍断铁索,刃口切擦出一小串细小火花,而分毫无伤,“这什么玩意儿?”
蕴姬伸手摸到关键处,无游丝如臂指使,轻易撬开链条核心,叮当清响错落解除。
紊劫刀讶然,“小云你还会这个?”
圭屠替她回答,“军中常见的手法。”
蕴姬走近了才发现,八纮酥浥背后藏着的另一双手里,紧攥着一页薄纸。因他过于用力,指甲已将纸面戳出洞来。闪避开蕴姬来夺的动作,一息之间,八纮酥浥就压下了所有情绪,出言送客。
“叔父,代我送一下圭堂主。”
圭屠不为所动,“老坑坍塌爆炸是有人故意为之。宗酋手刃了这几个叛徒,可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个?这些人也是宗酋从前坚持收容的流民之一,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后果难料。”
“会中长老,的确大手笔。”八纮酥浥冷笑道,“他是权欲熏心,不择手段。阁下也不弱啊。矿监加码,恐怕与你也不无干系。”
鳍鳞会驻地的粮草贮备一直不乐观。
先鳞王驾崩之后,海境陷入了数年之久的夺位混战,有半数鲲帝皇族死于自相残杀。各地烽烟四起,血流成河,田亩荒芜,米珠薪桂。虽然近来局势随着鳞王亲军逐步平定三王叛乱而有所安定,但是蜂拥而来的流民难民却丝毫未减,口粮问题始终威胁在八纮酥浥的心头。
一方面快速扩张的会众使得他威望大涨,势力倍增,在会中更加站稳脚跟;另一方面各地蜂拥而至的流民来源复杂,良莠不齐,与旧会众矛盾冲突频发。如今竟还有人受到圭老一派的蛊惑煽动,犯此天理不容之血案,意图彻底击溃八纮酥浥的威信地位。
而圭屠此时反将几个凶手与知情人,送上门来方便八纮酥浥灭口的行径,却又自相矛盾。
“你这到底是哪头的?”蕴姬一头雾水道。
“你现在应当担心的是自己。”圭屠道,“识龙影搜罗妙龄女子,不全是为了享乐,也是在抓药人。”
紊劫刀怒眉高扬,掌心弯刃瞬出,雪亮的刀锋堪堪抵在圭屠喉咙,“是你把小云陷害至此!你安的什么黑心肠!”
后者但只面色如常地以指敲打刃面,神色自若,“人都尊你一声盗圣,却不是真就能成圣。紊劫刀,你的心不够硬。”
然而回敬给他的,是梦虬孙的一记闷棍,直接从后脑勺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