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晚霞偷偷为天空染上酡红,它也惊叹于这妙不可言的人生。
陈常山推开玻璃门,远远地便瞧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你就是新招的店员?”
面前的年轻人抬起头,碎发全部兜进网帽,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他瞪大双眼,呆滞在原地,杏眼浑圆倒是平添了几分幼态。
“我,我叫商枝,宫商角徵羽的商,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枝。”商枝这才回过神,发白的指尖暴露了紧张,张口后声线都有些颤抖,“我上午还和白水一起去参观了你们车队,你们太厉害了,哐哐哐一下子就把车修好了。”
“噗——”可乐在剧烈摇晃后冒出欢乐的气泡,陈常山微微摇头,无奈地笑道:“你说的是最后用大锤子敲后尾箱吧。我记得你,你一直站在后面。”
商枝挠了挠头发,回答道:“我上午是陪朋友一起去的,怕打扰你们,所以一直在后面充当背景板。”
“陈工,您看看喜欢吃什么?今天的甜品我买单哦,我可是有员工优惠的人。我超喜欢这个……”商枝正准备推荐,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小枝。”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掀起布帘,走近的瞬间,便拿起文件夹结结实实地给了陈常山一下,“陈老板,你可算来了。”
话音刚落,陈常山就瞧见男孩再次石化,他的脸上浮现出类似于窘迫的表情,而后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是老板?”
好在,宋白苏及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小枝,蛋糕送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我正打算去送。没有找到电车的钥匙。”商枝又低垂着头翻翻找找。
照理说这一单早就该送到的,只是骑手不愿意送到门口,顾客也不愿意下楼。蛋糕被退回店里,只能店员自己去派送。
“要不我坐地铁去吧。”即便将抽屉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电光火石间,陈常山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就陷入了圈套。
“现在是晚高峰,坐地铁太挤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宋白苏打量起一旁的人,目的不言而喻,“日行一善,这可是你的店,再说了你忍心弟弟去挤地铁吗?”
“那让他打车,我报销。”陈常山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又遭到了反驳。
“陈老板,这一单利润才多少?从这打车要三十块钱,你就送送他呗。”陈常山闻言转身便要离开,去路却再次被人堵住。
宋白苏又补充道:“我查了,正好和你家顺路。”
陈常山无意瞥见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他正单手托腮趴在桌子上,眼神的期待不可忽视。脑海里浮现出想吃狗罐头的念念,陈常山一时间有些心软,竟答应了下来,“行吧,但是我没有多余的头盔。”
“没事,电车上有。”宋店长就这样安排好了整件事。
商枝提起蛋糕,掏出置物筐里的头盔,单手却怎么也无法调节系带。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月光之下平铺出长长的影子。
陈常山转过头才发现他的异样,“怎么不上车?”
“头盔,太松了。”商枝小声回答。
注意到他手里的蛋糕,“要不我帮你调?”陈常山抬起手,不经意间触碰到男孩的下颌。
“吧嗒——”是卡扣锁死的声音,抑或是谁心底的震响。
再度抬眼,商枝的脸浮上淡淡的粉红,恍若三月间的桃花。
“上车吧。”陈常山无措地放下手,快速跨上车,“手撑着油箱,腿夹紧我的腰,脚夹紧后脚踏。”
幸好蛋糕是小四寸,这样的姿势倒也还算方便。
拧开钥匙,捏住离合,机车起步。推背感使商枝不由自主地往前撞,两人身体紧贴,轻薄的衣料传递体温。夜晚的风夹杂丝丝凉意,却始终吹不散内心的浮躁。一愣神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我送你到地铁口。”机车再次起步,心脏依旧砰砰直跳,商枝不动神色地挪开身体,两人之间撑起一段距离。
溶溶月色,大海蒙上神秘的面纱。孔雀蓝泛起亮光,星辉连接荧光,滟滟随波。
陈常山察觉到动静,而后放慢车速停在了路边。
“你看,今晚很奇妙呢,竟然有蓝眼泪。”顺着商枝的手,便能瞧见蓝盈盈的大海。
黑暗之深,大海之浩渺,星辰之闪烁,大自然的画板从来都如此丰富。
“陈工,不好意思。”商枝凝视着远方,“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我,我前一秒还想请你吃小面包,后一秒就知道你是老板。我就是,就是有点失落。”他极力想着措辞表达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我还想知道你最喜欢什么小面包呢?”真心是最难得的,陈常山诧异于年轻人的坦诚。
皓月万里,映照心底,一片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