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家了？”半路，王宁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几天联系不到儿子，王妈妈很担心，王宁决定回家一趟。

“不了，你赶快回去吧。”

“那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呀。”

目送车辆离开，林清抱着月季花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整个宿舍楼都没什么人，林清今年大四，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宿舍的室友们，除了王宁，其他两人都在找工作，还没回校。

推开门，林清把月季花放在了窗台边，轻唤了一声原墨的名字。

“这是你的房间？”上床下桌，空间不大。

“宿舍都是这样的。”林清顺手打开了电脑：“我先去洗澡，你要玩会儿电脑吗？”

“你忙你的，不同管我。”

林清拿着衣物进了洗手间后，原墨坐在电脑桌前移动了一下鼠标，点开了一部两头熊的动画片。

“好看吗？”林清洗完澡出来，发现原墨在看动画片，还挺认真。

“还行。”

“还有其他的动画片，我给你找找。”

当林清弯腰的时候，离原墨更近了，他身上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更是有几滴水珠顺着林清的头发落到了原墨的后颈。

原墨侧头看了眼林清。

“对不起，头发没擦干。”

林清察觉到原墨的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几下头发。

“没事。”原墨的眼神一直落在林清的身上。

“我陪你一起看。”林清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原墨旁边。

动画片播放的是过年买年货的场景。

“等到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过，我家那边的春节特别热闹，我可以带你去集市好好玩一玩，我的厨艺还不错，到时候给你做大餐。”林清说着突然停顿了：“你能吃人间的食物吗？”

“可以。”人间的食物对原墨而言不好不坏，吃与不吃皆可，他想知道的是林清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这么想的就直接问出了口。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不行吗？”说这句话时林清的目光温柔，像是说了一句特别平常的话语。

原墨回望他，两人对视着，一时间寝室里只剩下光头强和熊大熊二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林清率先转移了话题。

“你去睡吧。”

“那你呢？”

“我不用睡觉。”

“不行，你睡我的床铺。”

“你睡哪？”

“我睡王宁的床。”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挺好。”

“不用在意我，你先睡吧。”

林清静坐着，沉默不语，他用行动表明原墨不睡他也不睡。

固执得让原墨头疼，留下一句“我在月季花中”便消失不见了。

林清把毛巾挂在衣架上，有些挫败地爬上床铺，临睡之前瞧了瞧窗边的月季。

等到林清的呼吸声彻底平稳下来，原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清的床边。

透过月光，原墨伸出手一笔一划地描绘着林清的五官，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漫不经心地往下划去，林清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露了出来，原墨知道，那是他的小骨头，被林清挂在了胸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原墨侧躺在林清的身边，把头靠在了林清的肩膀上，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林清早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原墨，刹那间，林清屏住了呼吸，生拍吵醒怀里的人。

原墨睡着的样子很乖，乖得让林清心花怒放，没等他好好欣赏一番，手机响了。

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林清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下了床。

“张警官，有什么事吗？”

林清转身往阳台走去时，没有发现原墨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林清醒来的那一刻，原墨就察觉到了，他当时正在诧异，为什么他在林清的身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入睡，这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等到林清放下手机，回到宿舍时，原墨看着桌子还在想这个问题。

“你醒了？”

“警局那边怎么说？”

两人同时开口。

“没说什么，我带你去食堂吃点儿东西，顺便带你逛逛学校。”林清回避了原墨的问题，警局那边没有放弃调查万大山他们，想问问林清是否可以想起更多的线索，不过林清无能无力，他的确不知道万大山一行人到底怎么样了。

和原墨在一起的日子，林清感觉平静又满足，他带着原墨走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看了一场校园音乐会，还给原墨买了一款手机。

选手机时，原墨要了和林清的手机同款不同色的手机，林清拿起手机时，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一黑一白，极为般配。

“清，我要到学校了，快出来接我，我妈让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王宁在家待了三天，从宝变草，被王妈妈赶回学校了。

“王宁回来了，你……。”刚在书架上选好书，王宁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不用管我，你去接他。”

“下次不要说这话，我不喜欢听。”

把书放回书架，林清拉着原墨的手不顾其他人略微诧异的目光，径直向门口走去。

“你要怎么说？”没有甩开林清的手，原墨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希望我怎么说？”林清反问。

“你觉得呢？”

“不用担心。”

林清想要原墨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首先就要解决原墨的户籍问题，这几天林清联系了老家的警察大叔，对方说需要他带人回来亲自去派出所办理。

王宁带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堆在校门口，还挺引人注目。

林清到的时候，王宁正在接王妈妈的电话：“我知道了，这些东西我肯定会给林清的，绝对不偷吃，你都说了很多遍了，我知道，我一定找个时间带林清回家做客。”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王宁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林清，当即就要给林清一个大大的拥抱，林清挡住了。

“咋了，兄弟，我非常需要你的安慰，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家里怎么熬过去的。”三天时间，足以让王宁在家里由宝变草。

“别叫了，先把东西拎回宿舍。”当原墨帮忙拿东西的时候，王宁才发现林清身边还有一个帅哥，偷偷地撞了一下林清的胳膊，眼神示意“这哥们儿是谁？”

“原墨。”

“哦，哦。”王宁偷瞄了原墨好几眼，看对方没有搭话的意思，没敢上前，毕竟原墨看起来不好接近。

王宁带来的有熟食，晚饭就在宿舍吃的。

饭后，王宁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清打游戏，没玩几把就不玩了，输得惨不忍睹。

“清，你今天是不是坑我呢？”

“没有。”

“没有吗？”王宁狐疑地瞅了林清一眼，他觉得有！

“你陪着原墨去玩吧，我自己打。”

“拜拜。”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林清说走就走。

每天晚上，学校里最热闹的就是操场，跑步的学生，谈恋爱的小情侣，搞社团活动的比比皆是。

林清和原墨并肩走在操场附近的小路上，无人打破这份寂静。

直到两人走到略微昏暗的路段，树林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林清捂住了原墨的耳朵，把人拥在了怀里。

“别听。”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原墨除了能听到到林清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等到树林里彻底没了声音，林清没有立刻放开原墨，而是虚虚地搂着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林清。”

许久之后，原墨抬起头叫了一声林清的名字。

林清垂眸看着原墨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一下原墨的额头。

“你确定吗？”

原墨问得没头没尾，林清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喜欢你这件事，无需确定，它一直存在。”

“那你这颗心属于我了吗？”原墨把手放在了林清的胸口上，感觉到林清的心跳不断加速。

“当然属于你，我是你的了。”林清一只手握着原墨的手，一只手搂着原墨的腰，紧紧地抱着他，“墨墨，我很开心。”

原墨依偎在林清的肩头，感受着林清激动的心情，仰起头亲在了林清的侧脸。

“墨墨……”

这次林清没愣几秒，他轻抚着原墨的脸颊，直接吻在了原墨红润的唇上，一时间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击全身，让林清不断想索取更多。

等到两人分开时，原墨的嘴唇更红了。

“过两天，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你家在哪里？”

“青山。”

袅袅青烟，巍巍群山。

02

“清，你去哪了？”王宁一大早睡得明迷迷糊糊的，林清离开宿舍时跟他说的话，他没什么印象。

“我回家了。”

原墨没有身份证，没办法坐火车或者高铁，林清直接从租车公司租了一辆汽车，带着原墨回青山镇。

“什么？你怎么突然要回家了？”王宁心里哇凉哇凉的，林清一走，宿舍就他自己了，多孤单啊！

“有急事，顺便看看清言和清语，他们下个月要高考了。”

“好吧，高考这件事是挺重要的，你那个朋友呢？”

“他跟我一起回去。”

“我都没去过你家呢！”王宁酸了，原墨他以前没听林清说起过，俩人关系到底多铁啊？这就带回家了。

“不说了，我正在开车，回头聊。”挂断电话后，车子右转，快到青山镇了。

“你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吗？”原墨看似漫不经心，实际视线一直锁定在林清的身上。

“没有。”

林清表面上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实际上很难有人能进入他的内心深处。

性格的养成源于他的家庭和成长环境，林清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小时候爸爸妈妈为了养家糊口，把他留在了爷爷奶奶身边照顾。

六岁以前林清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六岁以后才回到自己家。

那年，林爸爸带着林妈妈夜间拉货时，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林爸爸当场死亡，林妈被林爸爸护着，受了轻伤。

林妈妈醒来时听到林爸爸死亡的消息，伤心欲绝，要不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恐怕就不想活了。

后来，林妈妈在青山小学附近开了一间小吃店维持家里的开支，早熟的林清在林妈妈忙的时候就在家照顾弟弟妹妹，等到再大一点儿，还能帮林妈妈忙着小吃店的生意。

即便如此，林清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从初中开始每年都能拿奖学金，完全不用林妈妈操心。

“在想什么？”

“没什么。”原墨听完林清的话，心疼极了，他没想到林清小时候的生活并不是如他想象中那么幸福。

“是不是不知道怎样和我家人如何相处？”林清对原墨有十级滤镜，怎么看怎么好，他相信家里人同样会喜欢原墨的，“你做自己就好，别担心，有我在。”

经过很长一段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后，林清的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一栋两层小楼门口。

“大哥。”林清语听到汽车的声音，快步跑到门口，一看是林清回来了，惊喜的语气难掩。

“清语？”林清一把接住向他扑过来的妹妹，“你不是在学校吗？”

“大哥，我跟你说，学校出……”

“大哥。”刚从家里走出来的林清言打断了林清语的话，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原墨，“这位是？”

“清言，清语，这是原墨。”林清放开妹妹，走到了原墨的身边，顺便介绍了弟弟妹妹。

“你们好。”原墨点了点头，先打了个招呼。

“原哥好。”林清言见大哥第一次带人回家，就知道原墨在林清心里地位不低。

“原墨哥，你长得真好看。”林清语标准的颜狗一枚，跑到原墨身边看个不停。

“行了，不要在墨墨身边转悠，妈呢？”林清搂着原墨的肩膀，隔开林清语花痴般的眼神。

“妈妈在厨房做菜呢！”林妈妈早晨才知道林清要回家，急急忙忙弄了很多菜，正在厨房忙活。

“墨墨，我带你去见我妈。”

“清言，你看什么呢？大哥他们都进去了。”

“没看什么，走吧。”林清言总觉得林清和原墨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是他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妈，我回来了。”林清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切菜的林妈妈。

“右右回来了。”林妈妈放下菜刀，擦了擦手，略显慈爱的眼神落到林清的身上，“是不是瘦了呀。”

“妈，没有。”

“这就是你同学吗？”林妈妈瞧着乖巧的原墨，笑意满满。

“妈，这是原墨。”

“阿姨，您好。”

“好，来到这里就跟在你家一样，千万不要拘谨，楼上的客房收拾好了，累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下。”

“妈，不用，墨墨跟我住。”

“跟你住？”

“对，他跟我住在一起就可以了。”

“你们决定就好，上楼歇会儿，饭做好了叫你们。”虽然有些诧异林清竟然会和别人同住，但是林妈妈没有多问。

“我先把东西放房间，等会儿我来做饭。”

林清的厨艺，对比林妈妈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把菜清洗好，等会儿你掌厨。”

整个二楼只有林清一个人住，就算林清上学不在家，林妈妈每天照常把房间打扰得干干净净。

“墨墨，这就是我的房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书架，林清的屋里放了好大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为什么那么多经书？”书架上除了中外名著，历史书籍，还有许多的佛经。

“这是我小时候爷爷奶奶从龙泉寺求来的。”林清出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体弱多病，林奶奶抱着他去龙泉寺找住持看过，当时住持说林清阳气重，容易吸引脏东西，不仅给了林清平安符还给了许多佛经。

平安符林清随身带到十八岁，至于佛经，林清还小的时候，林奶奶直接把佛经铺在林清的床铺底下了，长大之后，林清重新抄写了一遍，摆在了房间里。

书架旁边的书桌上，有林清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照，原墨摸了一下照片中林清稚嫩的小脸，说了一句“右右。”

刚才听到林妈妈叫林清右右时，原墨的嘴角几乎绷不住，现在看了林清小时候的照片，觉得挺配的，右右，多可爱。

“右同佑，有庇护之意。”林清点了点原墨的鼻尖，“原小墨，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那时笑了。”

“我没有。”原墨摸了摸鼻子，他才没笑。

“那是我笑了。”林清低头亲了一口原墨，眼睛弯成了月牙。

被林清无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原墨一时语塞。

“我把行李整理好，等会儿给你做大餐。”

揉了揉原墨的头发，林清打开背包，第一件事就是把月季花拿出来放在窗边，“墨墨，我打算在市里买房，这样月季花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买房？”

“属于我们的家，好不好？”

林清太温柔了，温柔到原墨无法对他说一句不好。

03

餐桌上，林清给原墨夹了菜后，随口问道：“清言，你和清语怎么没上学？”

高三的学生，没有放假之说，林清言、林清语这个时候在家着实不正常。

林清言放下筷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一瞬间，客厅里安静极了。

“怎么回事？”

林清语眼睛转了转，见妈妈和弟弟没说话，她急了：“干嘛要瞒着大哥，这事他早晚会知道。”

“清语，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学校出事了，清言对面的寝室死了一名学生，警察介入调查，学校放假了。”

“自杀还是他杀？”

“右右，你别操心这个了，这是警察的事，与我们无关，快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林妈妈转移话题，明显是不想多说，林清依然不会再问了，聊了一下买房的事。

“买房？怎么现在要买房了？”以前没听林清提起过买房，林妈妈不解。

“房价在跌，买房划算，清言清语如果能考进百里大学，家里就没人了，您可以去市里发展。”

“买两套，以后你成家的话，肯定要有房子，钱的话，你不要担心，我把店盘出去。”林清说得很有道理，林妈妈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买。

“我手里的资金足够交首付了，您不用操心。”没想到林妈妈考虑得那么远，林清计划着找个时机表明他和原墨的关系。

买房一事暂定下来，如今只剩原墨身份证的事了。

林清准备把原墨的户口跟他落一起，当年林清出生的时候，家里不富裕，那时山里人靠着种田养家糊口。

林爸爸看到同村的人在外面打工挣了钱，才动心思外出打工，听说拉货车跑长途很挣钱。

林爸爸和林妈妈商量一下，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咬牙去学了车，夫妻俩学习能力不错，很快考了驾照，又借钱买了一辆车，就去干拉货的工作了。

为了还债和挣钱养家，一年到头不见人，等到林清快三周岁了，到了入学的年龄，户口还没落。

林爷爷林奶奶等不到儿子儿媳，直接把林清的户口落在了他们的户口本上，后来就算林清回去了，户口却没迁回来。

林清半抱着原墨坐在小沙发上，说起户口的事情，原墨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不和家人说吗？”

“先把你的户口解决，我们的事，慢慢来。”

“林清，你弟弟身上有有鬼气。”林清言身上有一丝浅浅的鬼气，快要消散的那种，原墨刚见到他时就发现了，没特别在意，毕竟深山老林里，染了一点点脏东西，太正常，可听到学校出事的消息后，原墨觉得鬼气来得或许不是那么简单了。

“去清言那里问问。”鬼神之说不可小觑，林清弄清楚怎么回事才能放心。

林清言正在写试卷，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开门后看到了表情凝重的林清：“大哥，有什么事吗？”

“进屋说。”

“大哥，你是想问学校的事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事的是四班的学生，住在上铺的一个男生被同寝室的室友砍了很多刀，鲜血染红了床铺，被发现时死亡多时了。”

说起这件事，林清言的脸色泛白，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凌晨三四点钟，3楼4号寝室传来了男生尖锐的叫喊声。

整个3楼有八间寝室，1234号寝室在楼梯口的左边，5678号寝室在楼梯口的右边，林清言住在1号，正好跟4号寝室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