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异国夜晚,庆晨和马骋燃两个人坐在昏暗的手术室外,等待门上的红灯熄灭。
马骋燃把包里装着的毛毯拿出来,递给庆晨,两个人在小小的毛绒垫里互相取着暖,抵抗医院自发生成的寒气。
今夜注定未眠。
马骋燃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也可能是已经意识不清,他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来I国,也已经快4年了。说起来I国的契机,还挺荒唐的。”
“因为知道就业市场差,所以考了研究生,美其名曰为了追求梦想。在研究生的时候为了好找工作,就自学了小语种,刚好是I国文。明明说的一点都不好,但是在简历上就厚脸皮地写上“精通”。面试的时候,对方让我展示一段,我很紧张,所以一直在说‘你好’‘再见’‘吃了吗’……,面试官也没发现,还夸我说的流利。”
“自然而然的,我就被外派到这。还挺自由的,来这也才发现I国人说的话比我说的还没有条理,语法什么的都不在乎,只要能听懂就行了。”
马骋燃讲到这,深深的叹息声布满了静谧的空间,眼泪“啪嗒”砸向静止的座椅。
“其实我是有爱人的——就差一步,就可以成为妻子。”
“她很可爱,我们是在I国的汉堡店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来到I国,她听不懂我说的点单需求,我也听不懂她阿巴阿巴的比划。那时候我们两个竟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尴尬,看向彼此的眼睛,反而笑出了声。”
“后来,我经常去那家店里吃汉堡,她教我I国文,教我I国的宗教和神明,教我I国不成文的规则和习俗……久而久之,我喜欢上她笑起来的样子,喜欢上她认真时候皱起的眉头,喜欢上她祈祷时候虔诚的神情——我喜欢她的一切。”
“我那会表白的时候怕她不答应,还带着她去到大教堂里,想趁着她一直回答‘是’的惯性,让她莫名其妙的答应我。”
“结果站在神明下,是她先亲了我的脸颊,我们俩在金光闪闪的殿堂里,结了缘。”
眼泪再次砸向座椅,滑落滴向崎岖的地面。
“她……离开的那天,我接到L国同事的邀请,作为国际记者旁听L国举办的记者发布会,并可以举手提问。”
眼泪越来越多,庆晨慌张地从身上数不清的口袋里寻找一包小小的纸巾。
“她被炸弹袭击的那天,我安全且平静地举起摄像机,拍了一张L国繁荣的街道,阳光正好穿过我的镜头,一切明媚且美好,和她一样。”
庆晨撕开那包全新的没有开封的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马骋燃悬在半空的手,触摸到的瞬间,庆晨才发现马骋燃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
“我接到死亡的短信,是记者会结束后解除手机飞行模式的时候。I国和L国的直线距离要2个半小时的车程,那天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的,我只记得一个小时后,我精心梳好的头发已经凌乱的不像样,早上随意抹上的粉底也已经黑一块白一块的瘫在我的脸上,我跪坐在冰冷的停尸床前,看着陌生的她。”
庆晨停下了动作,和马骋燃一起低头望向寒凉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