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百里老师。”少年弯腰作揖。
“析雨,方才喂的是野猫?”怡安瞧了瞧方才他蹲着的地方,只余一地点心碎渣。
陆析雨抿唇,“是。”
怡安颔首,未置可否,只叮嘱道:“下次若想喂离远些,野兽乖张,免得伤到你。”
“我会小心的。”陆析雨道。
说完,他转向怡安身旁的百里若,又是一礼。
“新岁已至,年后还未曾拜见老师,学生在此拜贺新禧,恭祝老师新岁安康、诸事皆宜。”
怡安微微侧过身,在一旁含笑看。
百里若平日里与学生并无私交,因诸多原因,学生登门拜贺也往往会绕过她。
她是头一回遇到学生给她拜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干巴巴道:“不必多礼。”
似是为表师长身份,她又象征性地随口添了两句,“放年学在家课业可有懈怠?功课都写完了吗?”
陆析雨恭恭敬敬地道:“都写完了,请老师稍后,我去取来给您过目。”
“慢着。”怡安及时打断。
她冲百里若嗔怪道:“又不是在书院,好端端怎就过问起了功课?既在家中,不许如此。”
百里若扯了扯嘴角,“是我所问欠妥。”
陆析雨则道:“老师驾临,是尊客,提起让老师查阅功课受累,是学生之失……”
“快停下。”怡安好笑道,“既然你师生二人都有认错悔过之心,那便就此打住。”
陆析雨神情讷讷地站在原地。
怡安对他道:“百里若老师是以我的表姐身份上门,在家中,你当唤她姨母。”
陆析雨跟着喊,“姨母。”
百里若点头,接受了这位平白多出来的外甥。她取了随身的一块和田黄玉佩,递给陆析雨,“见面礼,也当是压岁钱。”
陆析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怡安。
怡安颔首,“这是姨母的心意,你便收着吧。”
陆析雨这才恭敬谢过后小心接下。
怡安对他道:“你姨母留在府中用晚膳。昨日我吃了那道鸡髓笋,觉得口味甚佳。析雨,劳你去厨房走一趟,叮嘱他们将这道菜添上。”
“是,我这就去。”陆析雨说完,又是一礼,而后退下。
见少年背影走远,怡安这才抬起手肘碰了碰百里若胳膊,“那块黄玉是你心爱之物,舍得就这么送出去了?”
百里若一向行头朴素,身上所佩戴的饰物一只手也数得清,那块黄玉她戴了多年。
“你都让他唤我姨母了,我总不好叫他空着手。”百里若无奈道。
怡安掩唇笑了几声,“稍后我让如瑜去我私库里寻一块差不多样子的玉给你。”
百里若也不跟她客气,“好,我自己去挑。”
怡安欣然应允,“那得多选几块。”
姐妹二人笑过之后,继续往前走。
百里若说起陆析雨,“他在书院时,虽安静却不失机敏。”
“不似今日,说话做事瞧着比平常拘谨些许。”
怡安微怔,旋即一笑,她道:“孩子嘛,有大人在身边时和没有时是两个样子。”
“大人在时,难免露出一两分孩子气。”
百里若道:“你这‘母亲’当了不过几日,倒是一副深谙育儿之道的模样。”
“虽不曾养育过孩子,却也曾做过孩子。”怡安挑眉。
子女想要博得父母关注时,大抵分两类。
第一类总是事事出挑、力拔头筹,用卓越的优绩来换得父母的嘉奖与赞许。
第二种则更善于撒泼捣乱、惹是生非,或是装傻充愣、卖乖卖痴,亦能得到父母的责骂与溺爱。
怡安孩子时候总是第一类。
但第一类孩子当久了,难免偶尔会羡慕第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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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怡安亲自领百里若去库房。
库房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贵玉料与金器。
百里若自如地上前挑选。
如瑜顺势对怡安道:“快要开春了,不如殿下也挑两件,制成新的首饰。”
怡安依言,跟着挑选起来。
她缓步走过一排一排陈列玉料原石的架子。
在一块墨绿的翡翠玉石面前,怡安驻足,她伸手拿起。
冰凉的玉石落在手心,长扁的形状,足足有孩童巴掌大,浓郁的绿仿佛能滴出墨。
怡安握在手里端详好半晌,低眸思忖。
“在想什么?”百里若走过来。
怡安回神,她举起玉石,对着光观赏其干净质地,“在想这块翡翠大小形状,做块玉牌正合适。”
百里若跟着参详,“是不错,只是有些太大了,做成玉牌戴着似乎不够秀气。”
怡安思索过后,将玉石交给了如瑜,“带走吧。”
百里若也挑选完毕,她挑了一块与之前相像的黄玉,以及一块水润的粉玉。
怡安瞧见那块粉玉后挑眉,“你从前不喜这样甜腻的颜色。”
百里若坦然道:“给昆玉的。”
怡安赞叹,“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