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陆析雨照例每日卯时,早早来向怡安请安。
今早不足卯时一刻,怡安便醒了。
如瑜打趣她,“托陆小公子的福,殿下现在早起已经不消人唤了。”
“才不是嘞。”百景端着盛有玫瑰水的鱼洗盆走进来。
她将盆放在洗舆台上,“如瑜姐姐你忘了?昨日百里家递来了拜帖。是若小姐今日要来,殿下高兴这才醒得早。”
怡安握着玉梳,将垂在胸前的乌发梳顺,她笑道:“就你聪明。”
“那是自然,我最了解殿下的心思了。”百景摇着脑袋得意道。
“猜中一回尾巴就要翘天上去了。”怡安将手里的玉梳抛给她,“还不快过来帮我洗头,稍后析雨过来,莫叫他久等了。”
“遵命,殿下。”百景笑嘻嘻道。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洒在窗柩之下的矮几上,百景将盆放了上去,再将窗子支起。
如瑜取来一只瓷瓶,在盆中倒入几滴精油,然后用手轻轻拨弄水中的花瓣,叫香气扩散。
拨动鱼洗盆的把手后,盆中清水拍打着玫瑰花瓣溅起稀碎的浪花,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怡安坐在一旁。
她柔顺的黑发滑入盆中。
百景手伸入盆中轻轻发丝揉搓,如璋则握着银制汤匙舀水浇在上面。
简单清洗发尾花了半个时辰。
怡安坐在梳妆台前,身后伸出一双手握着素巾,小心翼翼捧起怡安的头发,为她擦干发上的水珠。
怡安闭目等候。
待那双手覆上怡安的太阳穴想要为她揉按时,怡安这才觉察不对,睁开眼回头看去。
身后之人并非百景如瑜几人。
“是你?”怡安面露讶然。
“见过殿下。”身后的女孩腼腆地笑了笑。
她正是大婚之日亲手为怡安绘制额妆的那个女孩。
怡安让人记下她的名字留用。
如瑜几人退在后面看着。
显然是女孩调教得不错,这才调到她跟前伺候梳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怡安温声道。
女孩福了福身,“奴婢名唤蓝夭妹。”
怡安问:“你是家中老幺?”
“回殿下,奴婢家中排行老三,底下还有妹妹和弟弟。奴婢名中的夭……是桃夭的夭。”女孩答。
怡安点头,她再次望向女孩,道:“如此别致的姓,不宜随了个草率的名。你既调到我身边当差,以后跟着我,就叫蓝灵吧。”
蓝灵眼睛亮了亮,跪了下来,“蓝灵谢过殿下。”
怡安摆手,“起来吧,头发擦干后替我挽起来。”
“是!”蓝灵起身,上前侍弄怡安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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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家今日登门的是百里若和怡安的大表兄百里兴。
百里氏作为百年家族,屹立两朝不衰,哪怕如今族中子弟不再入仕,依旧不容小觑。
何况百里氏还是怡安的母族,陆策宣礼数周全地接待了这两位来客。
接着。
陆策宣与百里兴在前厅说话,怡安则带着百里若在花园走动。
姐妹二人并肩,步子不紧不慢。
百里若问起:“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还惊动了御医,眼下好全了?”
怡安答:“风寒而已,不过两日便好了。”
百里若面露古怪,“原来你是真病了,我还以为你装的。”毕竟病的时候太巧了。
怡安闻之无奈一笑,“连你都这么以为。”那在外人眼里,只怕是要觉得她与陆策宣势同水火了。
究竟是看自己丈夫有多不顺眼,才会在成婚第二日就病倒?
百里若打量四下,“园子建得不错,景致不比你府里差。”
“他战功彪炳,皇帝赐给他的宅子,又怎么会差?”怡安道。
“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一阵微风拂来,怡安抬起脸庞,阳光在她光洁的脸周渡上一层光晕,她道:“挺好的。”
“那便好。”百里若轻声道。
“你若常来看我便更好了,今日你和大表哥留下用晚膳吧。”怡安道。
百里若应了。
“下回把昆玉也带上,府里还有位她的同窗呢,亦可做个伴。”
好巧不巧,怡安这刚说完,便见到不远处的陆析雨。
他蹲在一处花圃前,花丛遮挡,只露出了上半身,看不出在干什么。
怡安与百里若对视一眼。
二人上前。
绕过花从,这才看清陆析雨手里端了一盒点心,三只花色各异的野猫绕在他身周。
怡安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弄出声响。
陆析雨回过头,见到她们后,他迅速起身。
三只野猫饱餐之后也灵活四散,越墙逃去。
陆析雨无措地呆滞两息,回过神后,他走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