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麟面上全无笑意,“阿娘,如若阿姐这次真死了,我何怕闹个天翻地覆,大不了和孟家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总能为阿姐夺得个公道!
可阿姐既然没死,我便不能只图一时痛快,我得为你们以后打算,我死了一了百了,你和阿姐又能够靠谁呢?”
“忍字心头一把刀。”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微微笑道:“等着吧,不会这么算了的。”
他掏出一张纸笺,照着嫁妆单子上面的字迹重新描了一张单子,随即便将旧嫁妆单子烧了个干净,那新单子上面却并没有写上新添的一千两银子。
回到府中,他带着那张嫁妆单子寻了父兄,唉声叹气,愁着眉,禀告道:
“孟家表哥重伤,性命垂危,外祖一家极为恼恨阿姐,竟然说要和咱们府上打官司,要王家倾家荡产!”
王老爷听到王天麟的话,怒发冲冠,“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他孟家二郎做出的没廉耻的事,我还没上门理论呢,他们倒是敢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说要与咱们打官司,真是没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好啊!来啊!就看看他那贱种能不能赢!”
他的眼中闪着刻毒贪婪的光芒。孟家可有钱得很,老太爷做官时在任上掏了快十万两银子,若趁着这一次机会,把钱掏进自个儿口袋里……
王天麟心中一叹,他这个爹真是,又蠢又贪,凡事只顾眼前利益,要钱不要命了。
此事本是孟家理亏,要个千两银子并不算过分,可若是再多,便是得理不饶人、借机敲诈了,更何况他爹要的是孟家的全部家产!
真当孟老太爷是泥捏的啊?
王天麟皱着脸,叹息道:“爹爹,您知道的,孟老太爷是做过官的,和县上的县老爷(县令)也是极为要好。
孟良表哥是孟家唯一的男丁,老太爷为给他出气报仇,愿意拿两千两银子孝敬县老爷,咱们想要打赢这场官司,至少不能少于这个数。”
“呸!你当我怕了他不成!”王老爷几乎要跳起脚来,“好啊,告就告!麟儿,你现在就去写状纸,我就不信这个世上就没有公道了!”
王天麟点头如捣蒜,一脸赞叹道:“爹爹这话,真真正正是个男子汉!就算倾家荡产,咱们家也要讨个公道回来,哪怕吃糠咽菜,有孟家那伙人陪着一起,那也是值了!”
他一边说一边喊着书童拿来笔墨纸砚,立马便要开笔作状。
倒是王老爷和王大公子听着不对头,纳闷道:“不对!天麟,你这话怎么这么奇怪,怎么就到了倾家荡产、吃糠咽菜的地步了?”
天麟笑道:“父亲、大哥,你们忘了?县老爷已在这里三年了,立马快要离任了,临走前总要捞上一笔大的,送上门的钱,还能不要么?”
王老爷心底一寒,他竟忘了这事!
此刻,他已顾不上惦记孟家的钱,满心怕县老爷借着这次的由头抢自家的钱,急问道:“孟家的两千两银子送到县老爷那里没有?那状子孟家写了吗?他们真要为了个儿子和我们家倾家荡产?……”
他怕到极致,紧抓着王天麟的胳膊,紧紧盯着他,摇晃道:“麟儿,之前取你作案首的那位县太爷,如今已升任学政了吧,他不是极赞赏你的才学的吗?你快和他说一说这个事,求他想办法帮忙救一救我们家,知道不知道!”
王天麟被晃得头晕:“……咳咳,爹,你放心,老师的事,我已跟县太爷说过了。县太爷回说:只要拿一千两送去,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那状子——爹想怎样?”
王老爷目光浮动:“若是送三千两过去,能胜诉么?”
王天麟开言道:“或许能胜,但未必孟家不会继续加钱,届时县老爷坐地起价,便是老师的面子也不好使……”
他看向王老爷:“爹爹预备送一千两还是三千两?”
王老爷面容僵硬,沉吟许久,方才言道:“我手头能出……一百两。”
两位王公子睁大了眼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恼羞成怒道:“我可不像你们两个臭小子,一人就得了老太爷一千两现成银子贴补,我要养家糊口,又管一大家子吃饭,又供你们读书上学,哪样不要钱?日朘月削,哪有什么余钱剩下来?”
——王老太爷死前,给两个孙儿各一千两,而剩下来的大头,约有五万两全给了王老爷,若说没钱不可能,到底是舍不得银子罢了。
出一百两,算是尽了为父的责任,王老爷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指了指那张嫁妆单子:
“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就用她自己的嫁妆来摆平吧。”
王大公子颇为意动地看着嫁妆单子,不禁说道:“小弟,这嫁妆估计一时半会也不好出手,恐怕贱卖了,不如先交给我……”
王天麟点头微笑道:“大哥,确实!这零零碎碎的,既不好估价,也不好出手,不如这样,您先给我五百两,到时这些嫁妆卖了,多的算是大哥的辛苦费,少的便是大哥对姐姐的关心,也是一件便宜事,如何?”
王大公子脸色一僵——那嫁妆单子上,算去金银首饰、日用器具,尚有一间铺子、几亩良地,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一估算,加起来也就两百两银子——合着他还得倒贴三百两不成?
他连忙摆手,唉声叹气道:“小弟!我虽然有心,却实在无力,父亲都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哪里来的五百两?卖了我也不值这个价啊!”
他也想学王老爷躲出去,王天麟却是脸色一变,冷笑道:
“好啊!我这是为了谁啊!合着破钱消灾,就是破我一个人的钱,消咱们全家的灾不成,这事和你们不相干是么?好好好!我真是白操这个心!大家一起吃糠咽菜,我有什么好怕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同甘共苦,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大公子吓了一跳,白了脸蛋:“好了好了,天麟,不要那么生气了,我和爹一样,出一百两——我真没多少钱了,你爱要不要!”
他说着,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王天麟指尖按着额角,叹息了几口气。
……
淑娘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守在床前的孟夫人,眼中不禁含了眼泪,“娘……”
“淑娘……”孟夫人从床边惊起,一把抱住了女儿。
淑娘在她温暖的怀里,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汹涌如泉,“娘亲!娘亲!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好可怕好可怕啊呜呜呜,我好害怕啊娘亲呜……”
孟夫人死命抱着她,不住地吻着她的额角,落着泪,千怜万爱地哄着她:“淑娘别怕……是娘亲,莫怕,你没杀人,孟良没有死……莫怕……我的儿啊!”
母女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淑娘又睡了一场,十分安心,醒来时,孟夫人正和她牵着手睡在一张床上,掌心的温度暖意融融,十分安心。
房内只点了一盏灯,半明半昧,一点明光自一侧窗外映入。
淑娘步至窗前,推开窗门。
两窗相对的另一间房里,窗前的桌上点了一盏灯,正有人在灯前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唇边浅浅一笑。
“阿姐,你醒了。”
“……天麟。”淑娘怔怔地看着弟弟的面容,久久无言。
王天麟也是注视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化为悠悠一叹:“阿姐,差一点,咱们……姐弟便再也见不着面了……你——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们呢?”
淑娘顿时泪如泉涌:“我……我实在没办法了……阿麟!”
王天麟从窗前倾起身来,抬手要替她抹泪:“阿姐,不哭……”
……
淑娘出阁前住的闺房因为位置极好,嫁出去后也没空着,直接换了个新主人,如今回来也不好意思住回去,便在母亲正院的厢房住着。
孟夫人住在内院正房,王天麟自满七岁便搬了出去,在外院辟了新房住着。先前淑娘昏睡着时,王天麟还可歇在正院偏房,陪着母亲照顾姐姐,淑娘既然醒了,他便不得不避嫌,回外院去住了。
淑娘看着弟弟出去,十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王天麟向着淑娘宽慰一笑,趁无人处悄声对她说:“阿姐,你房里床底下放着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千两是孟家给你的赔偿,两百两是嫁妆变卖得的数目,我、大哥、爹各添了一百两,你回房后记得藏好,不要被别人发现了——这事,谁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淑娘张大了眼,大吃一惊:“这……这怎么行?”
王天麟淡淡一笑:“这本就该是姐姐的钱,不给你给谁?”
淑娘嚅嗫道:“这么大的一笔钱,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你拿着……”
王天麟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兜里有钱,心里不慌’,钱是人之胆,手里若是没钱,哪来的底气?”
“——至于我,日日都待在书房里读书做功课,也用不着这笔钱。”
他晃了晃手,迈步往外院走去:“时辰不早,小弟该去读书了。”
*
王天麟读书向来勤勉,十年寒窗,三更灯火五更鸡鸣,手不释卷,铁砚磨穿,十三岁入学,十六岁在乡试中了举,当即便要进京会试。
“行李都清点好了吗?没有什么遗漏的吧?”
“母亲放心,已是再三清点,再无遗漏。”王天麟笑着答话。
“话虽如此,”儿行千里母担忧,孟夫人愁眉忧叹:“此去京城千里迢迢,你独身一人,举目无亲,若有突发的变故,我们可是鞭长莫及,帮也帮不上你啊……。”
王天麟轻轻道:“世上又哪有十拿九稳的事?”
“老师说过,凭我的能耐,得一个一甲进士不难——”他悠悠叹息:“只是科场之上,除了实力还要看运气,也不知我的运气究竟好与不好?”
淑娘陪坐在一旁,劝解道:“‘金玉本光莹,泥沙岂能堙’、‘真金不怕火炼’,小弟既有良才美玉,将来定然会有出头之日,一飞冲天、前途似海。”
“如今小弟年纪轻轻,人生刚起头,中了是好事,便是不中,了不得再考一次,这又何妨?何必说这些气馁的话语呢?”
王天麟淡淡笑了一下,道:“世事无常,祸福不定,一念之错,致有终身之悔,天道的意思,究竟也不是我们这些愚人可以揣测的。”
淑娘抿唇微笑:“小弟莫慌,你到京中赴试,为姐与母亲在家为你抄经祈愿,定求神明保佑你无灾无难、逢凶化吉。”
说着,她从袖间取出一本书递了过来。
正是一本她亲自手抄的经书,上面一笔簪花小楷,秀气有如仙露明珠,飘然欲仙。
王天麟赏鉴一遍,只觉大饱眼福,不由赞叹道:“阿姐的字写的真好,风骨自成,可称一代大家。”
淑娘面染红霞:“小弟真爱取笑人,不过是比别人多抄了几页书,熟中生巧,何足为奇?”
王天麟道:“……若阿姐是个男儿身,恐怕早已经名扬天下了。”
“快别说了。历来名播天下的,无一不是才德兼备之辈,我大字不识几个,德行又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若是被人知道这话,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才德兼备?”王天麟微微地笑着:“哈!才德兼备!”
*
王天麟赴京赶考,连中三元,御笔钦点状元及第,任翰林修撰一职,消息传回乡内,果然万人称羡,与有荣焉。
只是不到一年,京城传来消息,王天麟被打入天牢。
——原来王天麟的真实身份竟是个女儿之身,其乔装成男人入场考试,高中状元。
事发之后,当今陛下爱才惜贤,不予追究,赦免其罪。
当科榜眼更进一步,成了状元郎,又恰巧其原配早逝,才女当配才郎,状元合称状元,朝廷恩赦赐婚,新郎官升一品,妻诰封六品恭人。
事件的前因与后果传到王家之后,王老爷大生恼怒,大大地发落了孟夫人一场。
此后,母女在府中的日子渐渐不好过起来了,柳夫人和她生下来的王大公子却渐渐抖起来了,气焰甚是嚣张。
时光匆匆,又过了两年。
卢州知州公子之妻因病离世,公子惦念亡妻,终日伤怀。
知州夫妇怜惜爱子,许下重金,愿为儿子娶得一位美貌佳人,以慰解爱子心中苦闷。
某牙婆曾于王府见过淑娘一面,惊为天人,为图赏钱,极力在知州面上夸赞其美貌,道她为‘江南第一美人’。
知州夫人登门拜访,察颜观色,果然名不虚传,绝代佳人,遂派媒人求亲,王老爷一口应允。
淑娘知道消息后,百般不愿,却难改父亲心意,于是以绝食抗议。
晚上,孟夫人却来劝女儿,听父之令改嫁。
“为何?”淑娘问道:“爹娘以前不是告诫女儿以贞节为上么?如今怎么又劝我改嫁,一女而许二夫呢?”
孟夫人苦笑了一下:“儿啊!你真是太傻了!嫁与不嫁,从来就由不了你。你父亲已经收了知州家的聘礼了,你已经算是他们家的人了!”
“不!”淑娘眼中含了泪:“娘亲,我不要嫁!”
“没办法……”孟夫人说道:“若你弟弟……你妹妹还在这里、若她没有被揭穿身份,或许她还有办法能助你,只是、只是!——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呢!”
淑娘紧紧地抿着唇,神情倔强。
孟夫人紧抓着她的胳膊,紧紧地盯着她:“淑娘。我求你、娘求你,嫁了吧。你嫁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
淑娘怔怔地看着母亲:“什么……意思?”
“淑娘。”孟夫人神情疲惫苍老:“这个家已注定是王天麒的了,他是柳姨娘生的儿子,自你妹妹身份暴露,他便不将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了,而你这个嫡姐,更让他看不顺眼。”
“他一直想将你嫁出去,在他眼里,你在家里吃住花费的是他王天麒的家财,他怎能高兴?”
“我这嫡母还活着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容你在住下去,然而我终究要比你先走一步的,到时他将你他赶出去,你可怎么办?”
“趁着如今,你尚还年轻,知州府这门亲事也算不错,你嫁过去,生个儿子,后半辈子也就有了指望,日后不至于无家可归,这便够了。”
“可是……我——”淑娘面露挣扎,犹豫不决。
“没有可是!”孟夫人呵斥道:“人生除死无大事 ——但你若胆敢为此事寻死的话,那我也立刻自杀好了!你要知道你娘身边只剩你一个女儿,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你就是不孝!”
“要怪,就怪你那个夫君好了,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为什么不给你留一个孩子?有孩子在,你的公公婆婆怎么也得多护着你几分,怎么会让你受他弟弟的欺.辱?”
“他既护不住你,你还替他守什么?”
“淑娘,忘了他吧,再嫁一次。”
淑娘呆呆地低着头,出了神。
孟夫人激动地说了一通话,才慢慢地伸手替女儿挽着鬓边的碎发,柔声道:“淑娘,最重要的是,改嫁后,一定要生个儿子。”
她替她细细地整理着衣襟上的带子,“知道真相后,老爷时常怪我,我不知你心里如何想——但当年柳姨娘生下长子,究竟将我踩得有多狠,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恨不得和那俩母子同归于尽!——我对不起你妹妹,可我没办法。”
“没有儿子,我便什么也保不住。在这世道,一个女人如若没有男人护着,连活都活不下去。”
淑娘低首沉默,无言以对。
*
另一边,王老爷却在与孟家人打嘴仗。
当日孟大公子逝世前求淑娘替他守节,老太爷疼惜孙儿,给了王老爷一千两银子要他亲笔写下不许女儿改嫁的文书。
后来孟良生事,王天麟作为小辈不知这一回事,孟家虽然写了放婚书,许了淑娘回王家,却并不乐见淑娘改嫁,知州府上门提亲,孟家人即刻携了文书上门。
然而此时的孟家已大不如前,二少爷孟良自痊愈后依旧死性不改,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被人设计骗走了家中半数家财,孟老太爷气得半死,家境每况愈下。
知州公子有钱有势、门第显赫,王老爷仗了未来女婿的威势,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用两只鼻孔看人。
孟家人讨了个大没趣,灰溜溜离开,孟良却心生暗鬼。
王家家丁之中有其赌友,母亲在内院伺候,孟良邀其喝酒赌钱,酒至酣处,谎称与小姐有私情,要与小姐夜会一面,以重金相许。
家丁爱财,孟良求色,家丁之母里应外合,骗走淑娘侍婢,哄小姐独睡,开门放人。
孟良摸黑进房,淑娘察觉,挣扎间打破花瓶,孟夫人携婢前来察看。
孟良匆匆逃走,淑娘被他一推,推倒在花瓶碎片上,容貌尽毁,婚事作废。
王老爷大加恼恨,责怪侍婢护主不力,下令重打,又说要将她们买入花街柳巷。
两位侍婢为求自保,向老爷泄露淑娘身藏重金之事。
王天麟曾给了淑娘一千五百两银子,淑娘嫁妆之中的田地尽数被卖掉,只余下一间小破商铺卖些零零碎碎的杂货,赚钱极少,绝不招眼。
淑娘接手之后,铺中添了一些自制的胭脂水粉、女眷饰品同卖,最受客人喜爱的是淑娘照古籍之中仿制的通草花,其‘象生花鸟,色调秀雅,真假难辨’,争购者如云,得利颇多。*
数年以来,淑娘手中共积有白银三千两。
商铺管事娶淑娘侍婢清霜为妻,然‘二公子’失势以来,他便生出反心,欲要投向大公子,屡劝妻子背主。
清霜心里本是极不情愿,直到今朝家主震怒,不愿沦落风尘,方才不得已吐露主人隐秘。
王父既知此事,自然开口向女儿索要银子,淑娘自然不愿。
王父却自有妙招,只将母女分开关押,吩咐不许二人见面,淑娘不知母亲音讯状况,极尽忧惧,时日愈久,越生忧怖,最终难以抵抗压力,只能取出银两,服软认输。
王家父兄搜刮殆尽,得了巨财,可谓心满意足,倒是宽宏大量,并不赶尽杀绝,将母女两人赶出家门,却是施舍了一处容身之地,情愿养人终身。
【王氏,卢州望族女,孟氏长子善之妻,夫死守节,叔良见欲犯之,投池未死,复归王氏。
知州慕其美,为子求适,妇绝食以拒,母怜其少,婉言劝之,妇默然。良暗夜入室非礼,妇击瓶毁面,面无完肤,终保全贞。
父知不可夺,辟楼处之,终身不出。
乡人敬其贞烈,越十年,郡县上其事,诏建特祠,赐额贞烈,年九十八卒。
——《平江府淯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