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月遥有些无措地打断了他。
“没胡说。”释迦尔弥眼里带着星光,嘴角带着月亮,看着她想转过去又没动的脸说道,
“在我眼中,你是最好。”
翌月遥没有回应他,但是风吹起她的黑发,发丝飘起垂落,释迦尔弥看见了一片泛红的回语。
释迦尔弥看着她,手缓缓地向前抬起,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自知不该再说下去,其实他心中还有许多话想同她讲,可他真怕他到头还是会忍不住讲说出去的话变为那句,
“我喜欢你。”
情意如同升起的月露,此时正值最盛最高之时,漫天的星光被它衬得暗淡,漆黑的夜被它照得发蓝。
可释迦尔弥却选择在这时将它没入心中最深处。
这份情意,只要他一个人记住,便足矣。
也许数百年,数千年后,他已离去,而她在九天之上,便如着月,清冷宁辉,永耀世间。
她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敬爱,而他,也会成为其中一份。
月亮从来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伸出去手转变了方向,下一刻,翌月遥被吹起得发丝便被释迦尔弥伸手捉回,将其重新覆于她发红的耳上。
“这里风大,要回去吗,”
“明日再来看吧,明日……明晚,月亮就是圆的了。”
“我明日……要离开了……”
她的声音轻了许多,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重击。
“明日吗?……”他强忍着,有些勉强地笑道,“明日走,是不是太着急了,你才刚好,敦煌佛教这里不会多不出你的禅房……”
“我该走了。”
翌月遥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似乎压抑着,又像是泵阀着什么,被她死死压制。
释迦尔弥握着她发丝地手蓦然收紧,那捋青丝却还是从他手中滑落了。
“我不想你走——”
心中犹如火山迸发海啸狂澜,猛烈低崩溃地释放着一切情感,释迦尔弥死死咬住自己的后齿,眼神里一段一段冒起决堤的欲。
高大健壮的身躯不断弯下,贴近,那一刻他注视着她乌黑清亮的眼,一刹那他看见了一样的眼。
同他一样的决堤、崩溃的眼。
他猛地俯身而下。
没有相融的唇齿,只有一个临时醒悟匆忙转变的怀抱。
匆忙到,他们都以为一切已经发生了。
翌月遥被释迦尔弥再一次紧紧抱住,他抱过她许多次,独独这一次,她选择了闭眼,清醒地沦陷。
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都知道。
“保重。”
释迦尔弥的声音隐没在风沙里,此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挡住了月光,此刻黑暗降临,乌云得到了片刻独属于他的月。
片刻。
“你也……保重。”
释迦尔弥似乎要把翌月遥的声音都融入身体之中,他闭上眼,黑暗之中两滴泪悄然落在翌月遥的衣领之上,复又很快被抹去消失。
月光重现,二人分离。
他们彼此相视,眼中却再无坦诚。
谁都知道,
这已经够了。
“边关风沙时起时落,你要小心些,尽量呆在马车里,实在不行就骑一匹骆驼,衣袍一定要穿好,掩住鼻口耳朵,免得风沙进去,一直耗费灵力抵御风沙容易疲惫,不如这些衣物来的方便。等到了关口,风沙也就小了,那是便不必如此小心了。”
“好。”
释迦尔弥站在城门处,看着翌月遥踏上马车的台阶走进去,马车前是雇来的专门的车夫,常在沙地里载人出入,经验丰富,驾车驾的稳,也快。
“保重,道坤。”
释迦尔弥站在原地,看着马夫驾着马车,转了个弯。
翌月遥坐在窗边,搭在窗户上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不追,她不看。
马车中到处都是柔软的毛毯垫子,还散发着阵阵温热,固定在某一处的暖炉散发着袅袅的暖檀香气,翌月遥身处其中,只觉得释迦尔弥是故意不想让她闭眼休息。
因为她一闭眼,这些熟悉的黑暗便会让她以为,他们似乎还在那时,只要她一醒来,
他就一定会在。
马车疾驰在晨阳之时,迎着崭新的日光奔向光明的大道,释迦尔弥站在原地,闭上眼,任由自己沐浴着照过她的太阳,却不再睁眼看那远去的车影。
他怕再看一眼,就忍不住追上去。
翌月遥,他想,后会有期。
也许也是无期。
“你与她,终究是不同。”古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宛如沉钟。
“我知。”
“回去吧,早课都要结束了。”
“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