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姒儿,九洲岛沧海门弟子……”
“今受师命,下山入世……”
“望你不辜负沧海门授予你的一身本领,匡扶济世,守护世间。”
“哇噻!好繁华的地方,不愧是皇朝脚下的黄金库,这气势……”
一身红衣女子扎着双编发,叉腰站在御洲城下,身后背着一把巨大,被层层绷带缠绕着的不知何物。女子抬头眼见那御洲城青砖红瓦,气势恢弘的城门,正感叹着小皇都的富贵霸气。
“喂——闪开点”
身着华贵的本地富贾坐在同样看上去华贵不凡的宝马之上,身后跟着骑着略显平庸却也一眼价值不菲的马的仆从,明明大路宽敞,他们却偏偏要走那正中心。
那富人身形匀称,面容却有种既丰满又削薄的感觉,粱姒儿刚想让路,就听见那张充满矛盾的富脸上丰厚嘴唇一动一合地发出刻薄的声音来。
“哪里穷乡来的土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
粱姒儿火大,唰地一瞬间就从身后抽出一把铮亮无比的巨刀。
刀身宽大,刀柄赤红,立在地上看着似乎快要和那女子一般高,富商没看清她抽刀的动作,也不在意,他身后跟着可是一流的高手,他斜睨着眼,充满不屑地嘲笑着粱姒儿道,
“一把看上去就廉价的刀,不说材质与我身上这把金玉打成的剑相比如何……”
富商说着,微微侧腰露出一点黄金的剑柄,好一个富贵人家,就连刀鞘都是金银打造的,拿剑不说威力如何,光是满身金银珠宝闪发的光亮都能把人眼给晃瞎。
“再说你一届小女子,哪里扛得起这样大的刀……”
“刷拉——”一声惊响,富商才说出一半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方才他还炫耀得不得了得黄金剑,此刻被面前不算高大得红衣女子一刀劈断了。
“断……断了……?”
富商不敢相信,他瞪大了眼迟迟不敢往下看,有眼见得仆从立刻下马为他寻来那把掉了得断剑,只见那富商望着断了的黄金剑,眼含泪水,满脸抽搐。
“给我杀了她!!!——我要把她、把她得脑袋砍下来当酒器,给我追!!!!”
富商一声令下,霎时间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武功高强的仆从家奴,一时间全都围上粱姒儿。
粱姒儿抽刀断水一般动作迅速,趁着包围圈未成之时立刻冲了出去,刀劲威猛,甚至将几个飞来的仆从给抽飞了。
“说杀就杀,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粱姒儿飞身走去一瞬间,还不忘回身朝那脸上正青紫变换的富商骂道,“就你这些虚了吧唧的仆从还好意思拿出手叫嚣,短命鬼,我看你真是有钱没命花,早有一天被砍了头,黄金剑也护不住你的短命!”
粱姒儿口齿伶俐,骂起人来句句带刺掏心窝子,那富商听了浑身气的发抖,这死丫头怎知自己体虚短命之象!
气急败坏的富商指着飞檐走壁的粱姒儿朝着一众跪地的仆从大喊训斥着,“跪什么跪给我追!我要把这死丫头的舌头拔下来泡酒喝!气死我了,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追!!!”
“大人……官府有令,您不能再……”
“哪轮的到你来教我做事了!”富商气的下马,一脚踹翻了为首跪着劝解的仆从,“官府不许本大爷做的事是对百姓蛮横无理,是凡人,可本大爷现在在帮天道府抓妖人,妖人你懂吗?!抓到以后送去天道府名下的霞庄,让道长们驱邪除魔……算了,你这种下贱仆从哪里听的明白,还不快给我追?!”
“是大人!”
满地的仆从除了贴身守护的,全部一瞬间鸟兽散开一般四处追击着那红衣少女子。
“大哥,我们真要捉那女子吗?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个,天道府的人早就走了,送去霞庄,跟落在主子手中有……”
“够了,你我只是被买来侍奉主子的仆从,切莫再多话。”
方才被踹翻在地的仆从首领甩开同伴,急速掠过房顶瓦片,很快便看见那悠闲自得前行的红衣身影。
抱歉了,他在心里说,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卖斗笠咯、卖斗笠咯,天要下雨,人要斗笠,清雨时来至……姑娘,买一顶斗笠吗?”
被摊贩老板眼尖叫住的姑娘停下了脚步。
青衫白裙,容色清丽,如江南云梦的水乡梦话一般,一眼便让人倍感丽水婉约。
“这位姑娘,”眼见那白裙女子款款走来,面色淡淡,老板热情地上前介绍着,
“这位姑娘一看便不是我们御洲城本地的姑娘吧,长得水灵的,姑娘是第一次来御洲城吧,姑娘可知咱们这雨季来得早,看着天气不过多是就要下小雨,姑娘一个人撑伞太麻烦,不如买顶斗笠戴着,咱们这有很多款式,包您喜欢……”
老板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他家的斗笠,其实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这么几款,斗笠而已,竹草编制的帽子,说能挡风遮雨,也不过是尔尔罢了。
翌月遥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
斗笠……
她想起来,一年前,有人送过她一顶。
乾坤宝袋的口子刚一打开,就又关上了。
她刚才忘了,那一顶,她很早就丢在湖底了。
翌月遥脚步不停,转向了另一个摊位。
“老板,我要这个,要带白色长纱的。”
“姑娘试试,这顶戴着是不是比刚才那顶合适些……”
这个卖斗笠的老板是个温和敦厚的人,他的款式也多些,有翌月遥想要的那种。而老板似乎不着急做生意,慢悠悠地耐心地让翌月遥试了试帽子,再决定买不买。
“刚才那顶大了些,适合男子,这顶同样式,适合女子些……”
斗笠老板慢悠悠地说着,眼见着翌月遥戴好了斗笠,放下白色的薄纱垂帘,那一刻,老板觉得这女子好似仙子一般,白纱垂帘一遮住她那双带着些微忧的眼,她身上属于尘世的气息便被抹去的一干二净。
“姑娘真是天生不凡。”老板忍不住出口夸赞道。
“跟仙女一般。”
翌月遥递铜板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仙,好久没听见有人这样说她了。自从大漠归来,她便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凡人的名头行走世间。
一是为了躲避天道府和道门的追查,虽然他们的追查不知为何似乎在渐渐消失,但是总不能不妨是以退为进的诱敌陷阱;二是因为当初有人教过她要低调点。
“调查也不知道低调点,我要是鬼怪,看见你早跑没影了。”
故人的身姿音容犹疑在眼前,翌月遥却只是将铜板递到老板手中,转身离去。
“姑娘慢走。”
思念如同在缝隙间疯长的杂草,明明平日里从未关注,然而不经意间却竟发现那那思念杂草已经长的冲破了缝隙,伸向心池。
不可再想。
斩断思念如同斩断杂草,可是杂草总是生命力顽强,带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无赖,如同那人一般蛮横地侵占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