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唯有水声,刚靠岸有人上来迎接,住宿地方也都安置妥当了,有车马候着等接送。
沾了四皇子的光,难得过的舒心,无论客栈还是房间都是这儿的最上乘,顶层上等房的廊墙挂有篆印字画,摆放许多仿山林的盆栽,各个房间门头挂着独属的文雅名字。
谁看都得赞叹一句端妃手下的人真是办事牢靠。
在店小二领路下进去一间客房,沁心的淡香一夜疲惫全涌上,禇宜青脚步都变得沉重,像那两人一样要了热水和饭菜。
禇宜青洗去风尘后,坐在凳上擦拭湿发,对燕胥说:“麻烦你了。”
燕胥会错意,想接过巾帕,禇宜青不闪避,映着烛火的清亮瞳盯他看,脸颊拂过凉意,如同意料中伸出的手穿过他的头。
[……]
燕胥像无生机的冰雕凝固住,沉默高大杵在那,散发冷意。
见他一直不出声,禇宜青补充说:“四皇子见王知县定不会携上我,麻烦你去一趟将谈话内容转告于我。”
他扯开冷硬的脸皮,那种冰冷的非人感压下,如烛光散出暖光。
[那是自然]
说完燕胥就离去了,他一直举着手腕酸痛,禇宜青摸着长发只有点潮意,甩开巾帕躺在床上。
浑身的肌肉骨骼都懈弛了,相处许久燕胥分毫情绪都能揪出原由,禇宜青内心清楚近来对他怠慢许多。
一是少有空间,二是前世浅尝辄止的朝堂如今递到他嘴边让他尝个痛快,贪欲便上来了,更别说还有嫌隙的目标。
和下棋有相似处,但以自身为赌注的博弈更让人沉沦,正是与丽娘那次赌场让他认清,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至顶愉悦。
禇宜青不由期待起燕胥带来的消息,在此之前他需要小歇一会儿。
想法一露头,睡意便从身体深处挣扎冒头,禇宜青顺从地慢慢阖眼。
另边殷瑜到自己房间匆匆用过膳,换了身得体干净的着装,吩咐下人去唤宋修越,等待间才得了点空隙。
被宋修越一口一个禇兄叫的人,他有印象,在钟府的寿宴上才华风姿独立不群的人,后面听钟良嘉言是个远戚,关注就散了。
这次又见他在随行队伍里,他有几分诧异,观察下来没有异常。
到这里还可以说有缘分,殷瑜面上的情绪窥探不出,冷酷和漠然结成牢固的假面,岛上的一幕幕他清楚记得。
他又绝不可能是皇后和其他窥伺者安插进来的人,因为队伍中每个人都是母妃的筛选安排。
可疑却没威胁......比这个人更重要的是,那种虫子是什么?
思路进了死路后轻易被括印在脑海中炼狱夺去。
像掉进拨不开的浓雾,什么都看的朦胧,失控未知让他迫切寻找一个答案。
传唤的人还未回来,殷瑜自己等不及出门去找宋修越。
房间相邻,出门就见仆役在宋修越门口呆站着。
殷瑜问他,“宋将军人呢?”
“正在沐浴。”
门内宋修越一抬手就响起哗哗水声,传来突然的模糊人声以为是催促,提声说:“快了快了。”
精神紧绷的仆人听到脚步匆匆,下刻门朝内拉开。
宋修越脸上诧异一闪而过,客气问道:“四皇子曲驾,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吗?”
方才仆役只来得及说四皇子派遣,宋修越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交谈,他打断说稍等,他想着若是立刻等下也不迟。
现在四皇子出现自觉耽误了要紧事,屏气止声降低存在,宋修越不知道殷瑜目的的询问,殷瑜听着无疑是反问,认为他在装模作样。
武将竟沾染上文儒的造作,殷瑜对此印象大打折扣。
殷瑜面上有耐性地说:“想请宋将军一同到知县那了解情况,调得兵力打击残兵。”
宋修越一点头,“那便走吧。”
下了酒肆,殷瑜主动与堂中一位有些年纪的男人搭话,站在梯上瞧了一圈,只有他饭菜简朴还正要结账。
殷瑜眯眼和气笑着,一遮眼中幽暗笑容亲近温和,打探他对知县的印象。
头上捆着头巾的男人正拨算掌心的铜钱,手心焦黄粗糙,闻言混浊的眼珠顶到眼眶上方盯着他。
不善的静默后,他颠了几下铜钱,挤出笑声,转过身来粗声说:“大家伙觉得知县人怎么样啊?”
沉寂中有人搁筷子吼道:“顶顶好啊。”
立刻引起哄堂大笑,动静一反衬,他们几人的安静格外异类。
宋修越没想到殷瑜能做到这地步,搬台阶说:“看来这里比较排外。”
殷瑜在他说话时恢复了面冷的模样,观大堂中反应后,快步走到门外停着的马车旁。
宋修越以为他是被忽视调弄的恼怒,紧闭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