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审确一路上都很放松,她的脑子已经在先前的暗室里用到了极致,条分缕析地将自己之后如何应对收拾叛国的臣子想得清楚明白,所以一宿的时间便一直在罢工,要么什么都不想,要么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姚清规露在阳光下的半个肩膀。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那儿的,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别人守得没有那么周全,真出事儿。
回了猎场,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刘攀已经醒了,等着周大勇回来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凶手是谁。
却没想到正好看到马上另外一位,他因为长时间的颠簸和丝毫不顾自己的调养,伤口已经发炎了,烧的脸色发白之外,还一头冷汗。
现下没有人有功夫了搭理容靳,陆审确挥手招呼手下的姑娘收押了去。
“时归那瓜怂若是没跑,我很敬他是条汉子。”周大勇嗤一声。
“我确实这两日没见到时归的人。”刘攀道。他从醒了以后,就没有看见过时归,后来小殿下也问过时大人的行踪,但是很可惜,围猎场上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刘攀叹了一口气补充道:“现在小殿下只跪着,不吃不喝的,像是要疯了,老爷子去劝了,也没有效果。”
回想起小皇帝那时候总是喝酒,而后宿醉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问国事便只会嗯嗯敷衍的样子,陆审确又笑了,她现在要看,这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小殿下是否能抓得住了。
“时大人的事儿,我回禀完殿下再做斟酌。”陆审确极力掩藏住了身上的杀意,又问:“殿下在哪儿?可安康否?”
但是实在太过于旺盛了,刘攀轻轻拍了一下这个晚辈的肩膀,似乎有安抚的意味,到嘴边的话却又收了回去:“在陛下那儿,殿下他一直没吃饭,在那边儿帐篷里,先皇再不送回去安葬,殿下可能会疯。”
说话间,已经把她带到了殿下的帐篷外面儿。陆审确大步流星,在小殿下和存放陛下尸身的那顶帐篷门口,临进门之前,她手在半空之中示意了后面的人一下,才要进去。
刘攀的手便伸了过来,在她回头抑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语气中甚至带了一点儿恳求:“陆姑娘,你有点儿分寸,总归他将来要继承大统,总要客气一点儿。”
陆审确还回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给他,笑道:“如果有的选,我不会把宝压在小殿下身上。”
小殿下听到一道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陆审确身着软甲,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下意识地回想起那天听到的话语,正好与她现下健康的样儿相互佐证,他慌张地朝外面扬声道:“救驾!来人啊!”
外面的人并没有动静。
士兵们或许得了命令,也可能如同小殿下弃他们于不顾,选择在后面守着已经亡故的父亲时候一样,也装聋作哑地藏起来了。
陆审确只是朝他笑了笑,没有如他所料一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抬手从桌案上拿处三根香,站着对先皇的身体鞠了三个躬,便把香放进香炉里,自己找了个地方,在小殿下旁边席地而坐:“殿下,早上好啊。”
程霁白毕竟年纪比上次还要小,此时六神无主,跪着从垫子上坐到了地上,声音有着虚张声势的意味:“陆审确,你......乱臣贼子,怎么还敢到我面前,给我父皇上香?”
“臣并非乱臣贼子,与先皇的死并无关系,殿下。”陆审确不紧不慢地将肩膀上的甲卸了下来,那上面因为跑了一夜马,沾染上了一层露水,附在她的肩甲上,便觉出来潮湿和不适感来,而后她甩了甩手,从衣襟里面取出一打的时归的往来书信来,随手甩在了小殿下手边儿。
程霁白捡起来其中一张,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他极少露出这种神色,眼眶随着被背叛的痛苦一下子又变得通红通红的:“可是,你冷眼旁观就很骄傲吗?”
在程霁白眼里,陆审确看着时归给自己的父亲喝了毒药,可现下她完好无损,可同样被下药的父皇却已经躺在了棺材里,了无生气,若是没有及时运来冰块儿,若是再在围猎场耗下去,他或许连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臣给您提过醒的,是您自己没有读懂弦外之音。”
“什么?”
“灯花节的时候,臣问您,抽查哦正若是有朝一日与他相悖,您会如何作想。”陆审确眉一挑,笑的讽刺:“若您当时稍微有多一点儿的耐性,臣也愿意多解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