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来。”太医虽然害怕,但是事情若是发在小殿下身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收拾一下药箱起身往外走,他一身汗味儿,像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
时归走得快了稍许,他躲着冲鼻子的汗味,带着太医往那边过去,但是屋里的那盏灯消失了。
平静的心一下子又被搅乱,他不知道小殿下去了哪儿,心急火燎地又把太医晾在了一旁。
这片儿统共没有几个能呆的地方,当他看见跪在棺木旁边儿的小殿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点儿无名的火儿也攀上了他心口。
小殿下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明明才答应了自己不要乱跑的。
他视线避开棺木,走到了他旁边儿,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劝道:“太医过来了,听话,去看看吧。”
“没心情,烂就烂吧。”程霁白敷衍道。
“殿下,你也知道夏天伤口放着不处理会烂?”时归强行压着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说话的时候语气冲了不少,声音却控制着没有扬起,似乎有不惊扰了程洛的意味。
“你别再凑过来了。”程霁白回的时候也言简意赅。
好声好气哄着却仍旧要被怼回来,时归的脾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便没有再压抑下去的打算:“让我别过来是吧?好。”
一下子握住了程霁白的手腕,时归仗着自己年纪比程霁白年长,力气更大,拽着他左手就往外面走,也不和他说话,对着太医撒邪火:“你过来,给他看。”
“啊!很痛,松手。”身后的程霁白被拽起来之后,踉跄了两步,想抬脚踹,最后还是忍住了,被交到太医手里的时候,那太医一下子便跪了下来,常年伺候皇帝养出来的小心翼翼使然,见到难以处理的事情,便摆出这种姿态,而后皇帝陛下便没有那么恨恨地眼神了。
“微臣无能,您这伤口......”他跪着,一个头磕在了外面儿的草地上,似乎陡然反映了过来,现在老皇帝都不在了,容靳那疯子也瘸了,只要自己装过这一阵儿,跑了就行,他又话音一转,声音却还是显得有些闷闷地:“只能尽力一试,若是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后便有机会痊愈。”
程霁白是未来的皇帝不假,可是眼下他还只是太子,又因为陛下刚刚过世,脑子混乱,必然好骗。
他手烂了登基的时候定然会出事的,若是因此要杀了自己,害的自己错过了旁边儿这位许诺的报酬,实在得不偿失,不如就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弄了这一段时间。
等队伍回了京城之后,就带着家小跑路。
“还在磨蹭什么?”时归看着小殿下手上翻卷的皮肉,不自觉地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带着极度不满的情绪,脱口而出便有点急了。
“别这样,”小殿下平日里见到他都是和风细雨的,从未想过竟然能在他身上看到这种疾言厉色的时刻,左手便伸手拉拉他袖子,而后又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想了想,招手让太医到近前俩:“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尽力就好。”
破个口子而已,虽然刚刚用了力气,但是总不会出什么事儿,毕竟是自己咬的,再用力大抵也不会超过一个皮外伤的范畴。
这话说完之后,时归也莫名地有了一点儿放松,从他认识程霁白开始,他一直都是这种脾气,有火宁愿往自己身上撒气,也不愿意让身边人难过,自己能心甘情愿地在他身边呆着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因为他这种性子,太善良了。
太医闻言,方才生出来的念头稍微减淡了几分,想着先看看,万一能救自己尽力不去愧对这位宽仁的小太子。他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箱到近前查看,似乎周围也没有宫中的内侍伺候,他的胆子便又大了几分,凑上去用灯仔细照了半晌,被其中的血弄得看不清楚伤口的状况,手上的金疮药又实在不多,得先看清楚再说,他死马当活马医地先用水洗了洗伤口。
“嘶。”程霁白的手叫冷水一浇,仿佛才有了一点儿痛的实感,痛呼过后便控制着手留在原地不再想着缩回来。
“现在没有办法,您伤口比较深,忍一忍。”太医的冷汗终于落了下来,他抬手擦了擦,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妄图从中找出一点儿痊愈的可能来。
没有,手上的伤口似乎是下了死力气咬的。
就算殿下是再温和的人,若是知道这手没有痊愈的可能,就都有可能把自己扒了皮活剐了吧?
既然旁边儿这位时归能暗中指使自己杀了老皇帝,就同样有义务救自己这一命,他把眼睛转向了旁边儿低头专注地看着小殿下的时归,发现对方并没有与自己对一下眼神的可能之后,他拿起了桌上的小瓶子,又用干净的白色布条给小殿下包了一下手,嘱托道:“殿下切记,这手若是用力,容易叫伤口再裂开,恐怕多来几次,神仙也难救了。”少用几次,也能慢点儿发现其中的端倪。
“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程霁白挥手让他出去,想象中可能的为难全然没有到来,太医如蒙大赦,飞快地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