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防线边缘有了一定程度的溃散,敌方的人似乎装备都格外精良,反衬的京中这一部分人,拿着的仪仗配备的兵刃,马匹又一时征调不来,一个个还用的是不太熟练的花架子,仅仅是擦得灵光的武器实在上战场上的勉强,都导致前沿的伤亡人数越来越大。禁卫军大抵能忍着不退后的缘故是,后面的文官之中,或许有他们的父兄家小。
月亮倒是亮,不至于于叫他们自己人砍到自己人身上,仍旧惨叫声盈耳,连草地上惯有的清新感都被血腥气取代,且愈演愈烈的趋势。
陆审确带着卫御寺省下来的一堆人,还有自己的一部分人手,跑到了近前,还没看清楚那一块儿缺人手,就看见魁星已经在四处救场了,有些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敌人,一见着魁星这么能打,照面儿就要跑,她又冲的近了一些才发现,魁星身边儿还有个是不是抽冷子拿匕首刺的林舟。
有自己人就放心了一点儿,至少说明魁星能拖一会儿时间。
赶来的卫御寺诸人也不都是上过战场的,他们虽然平素里总是被周大勇练个不停,却仍旧是第一次见血,以至于陆审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连片的呕吐声。
这当真是完蛋,怪不得老皇帝的宫里能叫时归的人给漏成筛子呢。
没对这群人太大希望,周大勇似乎觉得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儿长得一身肉,结果这时候还吐得不如陆审确手下的姑娘,觉得丢人的不行,只能吼了一声:“吐完该冲了!瓜怂样儿。”
“冲啊!!”吼声夹杂了几声不太明显的呕,但终归这几声吼让打得没了力气的禁卫军士气大振。
疲惫的时候总是要有点儿奔头才能打出士气来的。
陆审确用起枪来还是比短兵顺手,也全然没有做伪装,直接提着枪便朝着对面儿戳。
路过禁卫军的时候还有人盯着她瞅,刘攀顶着半脸的血,拉着一个走神的士兵躲了致命的一刀,吼了一声:“看什么看,不要命了?”
才终于让这群人作罢。
外敌当前,家里的事儿回家再算,总不至于来帮忙的还跟着对面儿的叛军跑了去。
陆审确打得时候还是觉得身体不似之前灵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时候突然觉察出来一点不习惯来,她刚来,总还有人觉得她像是个软柿子便朝着她这边摸了过来,很快在她身侧凝聚了一圈儿人,陆审确枪尾扫开一个近身的,按照平素习惯的力道,拿枪尖儿的锋利处去挑对面儿大汉的咽喉,就发现这枪尖儿实在许久未曾保养,钝的厉害。
这下枪只能当个棍子用,杀伤力弱了些,但总归一寸长一寸强,她周围仍旧没什么能近身的人,点到人要害也能叫对面的疼的没了行动力。
“有劳诸位补一下刀了。”
过招之后,对方似乎也明白了她并非凑数来的,反而和在另外一边儿的魁星一样难缠。不知道对方的指挥是个什么破锣嗓子,喊了一声:“拖住!他们临时到这儿,马队冲!”
陆审确听见马队的瞬间眼神一下变得凌厉,原本只是扫开打倒便交给别人解决的棍法,因为情绪之中的激动,不自觉增大了力道,被她抽中的人被钝极了的冷铁划开了皮肤,汩汩的鲜血在月光下流的也是黯淡的。
交战的地方一片平坦,什么都看得清楚,陆审确余光里忽然扫见了射过来的箭。
速度快,准头也好,旁边儿一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陆审确脚边儿。
隔着百米的距离,魁星与自己身边同时有了弯弓搭箭为对方做掩护留下的箭矢,白色的羽毛反光,看得清晰明了,这就不止是民间能够组织出来的样态了。
不出意料的话,四周的军士都只把这次的事儿当成一场寻常的叛乱,前队人里带着带刀的是禁卫军之中的侍卫,后面支援的还稍微好些,能有些人配着盾牌练过小队之间的配合,但是眼下都混成一团,再谈及配合,就难了。
陆审确心跟着沉了沉。
幸而对面弓箭手不多,她以最快速度叫了身边跟着的手下,传了令到四周,周大勇和刘攀这时候谁也没上赶着合并,不知道是没搞明白形式还是受伤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