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
才批完折子,程洛觉得头有些发晕,便揉揉眼睛,准备喝一口全鹿端过来的热水之后,才要骂狗奴才,茶水泡的都寡淡。却觉得喉间腥甜,呛咳了两声,一下子吐出来一口血,稀薄地血,混着茶水,吐到了一边的地摊上。
却在一口血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宫人七手八脚的把老皇帝架到了床上,叫了太医来,那家伙手脚慢,还在路上。
全鹿眼见着老皇帝如此,阖宫上下确实没有个可堪大任的,后宫的嫔妃除了小殿下的生母,并没有哪个能叫皇帝多看两眼的。他跟在老皇帝身边多少年的人了,陛下只有程霁白这一根苗,自然知道小殿下在老皇帝心中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这时候他做什么都有点逾举的嫌疑,只好派了人去请小殿下来,陛下这儿人手一时不够,他自然走不开,他带的徒弟理所当然的替他跑腿。
全鹿将那个沾血的杯子收了下去,怕小殿下一会儿见了担心,又开始急得在屋里面走柳,眼见着陛下连醒也不醒,就昏着躺在床上,急的团团转也拿不出一个章程来。
“父皇!”殿外传来了小殿下的声音,全鹿慌忙去迎接,看着下点下头发因为跑而有些散乱,心里更着急了些。
“殿下,陛下这忽然就晕了过去,现如今躺在里间儿了,您快去看看吧。”
程霁白来的路上已经想过可能的最坏的可能了,这时候面上一片冷肃:“别说那么多,太医到了之后,再与本宫说话。”
程霁白从小到大,一直都活在程洛的羽翼之下,纵使如今,有了几年外出习武的经历,几乎也是他老师一直护着的,总归不是什么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现下惊慌之余,也难得的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太医进了殿内。因为是陛下出了事儿,所以来的人远不止一位。
程霁白坐在一边,等着哪位太医能够给出来个结果。
他们跪在下手,一个个把完脉之后,似乎都在想,尽数把完脉的时候,一番交头接耳下来,程霁白眼见着没人出来说个话,竟然一反常态的骂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摸完了脉搏,竟然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吗?”
“殿下,臣以为,陛下经年劳碌,身子底子实在太弱,加之似乎心绪激荡,肝火又上涌,这才又是吐血,又是晕厥的。”这是跪在最前面的人,他首当其冲是面对程霁白的,一时间,说完话便使头压的更低。
“脉案确实是如此,臣等也一直有用心的开方子为陛下温补调养着,想来是小殿下不用太过担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料定是不会有事的。”另一位也附和着开口,但是话才说完,他旁边那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又小心地缩了回去。
程霁白,自然也学到了几分他爹的习气,只是几乎从不叫人知晓,当下见他们这群太医活生生像是一群鹌鹑,一星半点的真话都不敢讲,又气的心里发胀堵着难受:“都不敢说?什么废物点心,一句话都不敢讲?”
他一时间气的不行,从头上拔下来了个簪子才想要扔出去,却又突兀地收住了。
那簪子是玉的,他摔碎了的话,就算用金子镶上,也终究不是原先时候时归送他的那一个了。悻悻地收回了手,程霁白头发散下来,嘟囔着骂了一句:“奴才秧子,话都不会讲,他要你们做什么?”
“我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们倒是开药针灸啊,一个个愣着,要孤真打了你们才能屈尊降贵给孤的父皇治吗?”他说起话来没给留颜面。
“是。”他们听完了却如蒙大赦一般,又小声地嘀咕起来,最后还是院首有些勇气,从药箱里掏出副针灸的器具来:“殿下,臣先为陛下施针,诸位大人已经有所计较,药方过不了多会儿便能送去煎药,您想来也不必担忧。陛下醒来,想来长则几日,短则明早便能好起来,下地如初了。”
“谁叫你们走了?本宫说了可以走这种话了吗?”程霁白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忽而又问道:“我父皇前些时日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敢跟我说经年劳损这种话的?”
那跪了一地的鹌鹑像是受了惊吓,这时候只吓得不敢再抬头,一个个瑟瑟发抖。
他似乎看着这一地的人,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时间过了也就几息的功夫儿,他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闪过了,两个嬷嬷在背后议论的场景,恍然一瞬之后还是摆了摆手:“罢了,也是我的错,总不该苛责你们。院首留下,其余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吧。今夜皇宫必然是要封门不许外出的,所以诸位大人也请好好在太医院将就一宿。”
他看看周遭,才发现,自己宫里的奴才竟然也有有眼力见儿的,跟了来,便点了相对眼熟一点的后桐:“去,叫陆审确过来,咱们宫里奴才当值的也全都叫过来。叫人通知宫里的侍卫统领刘大人,如果有人要出宫,抓到殿前,我挨个审,今日规矩放在这儿了,谁要是想趁乱往宫外传递消息的,格杀勿论。”
有的人他不舍得用,毕竟是他父皇身边的人,吃穿用度,起居一应照看的过来的,若是父皇当真一下子醒了,也总是要有人照顾的,无论如何也抽不开身。
他眼眸微微闭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