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院子里一下子寂寥下来,院子里的草木和石头的装饰倒是如原先一样,却实在太安静了。
“回吧。”陆审确道。
府门内的下人井井有条,陆审确才踏进门,就有小厮正端着一碗才卤好的肉穿门廊而过,肉香气实在馋人,陆审确:“魁星,咱们要不,直接跟林舟吃点好的得了。”
“小姐,这是咱们自己家,吃个饭而已,他不同意也得同意。”魁星见她如此,说话时候浑然不在意地道。
“对吃个饭而,已走,省的咱们没打招呼要回来,厨房没给做。”
于是二人抬步到了林舟的客房,房门大开着,里面公子哥儿虽然还是昨日那套衣服没得换洗,百花袍依旧张扬,可金钏儿却已经叫他收了起来,这时候乖顺地坐在桌前,摆着三副碗筷,等着她们二人了。
他并不似昨日那般崩溃地大声叫喊,也不像清晨时候那样微微有些癫狂。全然一副一切正常百姓见官的样子,恭敬地起身道:“两位恩人,草民回府了一趟,取了些银钱,叫外面的酒楼做了这顿饭送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审确再一次对这个少年投以审视的目光。
“大人不用这么看我,我有目的。”他竟然直接点破了,并不将陆审确的打量视为一种侮辱,反而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舒淡又因为上挑的眉形带着点戾气的眉更是向上一挑:“我只有阳谋,若是大人吃了这顿酒,便少不了替小的谋个足矣复仇的位置,若是大人不乐意,小人也必然不会多叨扰,转身就走,不会在贵府上多待,总归小门小户的出身,不能坏了您这高门的地啊。”
这种阵仗果然是能做出来追债带着全府家丁出门的事儿,陆审确同样回以一份敞亮,坐到桌上,拿起筷子:“你说,我听听能不能做,若是你要的我给不了,倒也还有别的出路能替你想。”
魁星见她如此动作,也没有客气,甚至于连话也不说,拿起刚刚二人一起看见的那盘卤肉往嘴里放。
“我知你并非迂腐的朝中人。”林舟道:“他们的嘴脸,我白日里见识过了。自然也不愿意与他们为伍。”
陆审确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桌上的东西等着他的下文,并没有如魁星一般,直接动筷,而是静静等着他发问。
“军府的职位,对姑娘而言,应该没有那么难吧?”话说到了与他而言最为紧要的关头,也便没有那么笃定了,从直视陆审确的眼睛转为似乎是在看又悄然避开的位置,如果要说视线汇聚的位置,那大约是在鼻梁上。
“是,你若是想从军,那实在是最容易不过的路,但是边关近来平稳了三年,北荣不自己南下,总乐意逼得草原部没了办法,南下求一条活路,三年前草原部族收拢之后,亦在积攒实力,所以短期内,并不会有战事,若是你乐意等上许久,有了机会造就功业回来再对付他们,不怕迟了的话,这条路走也可以。”陆审确点头。
相较于前世,父家名存实亡,空有美名而无实权。母亲是个游侠,作为女人并不能在军府中独立行事,在朝中没有什么门路的自己,林舟无疑是比自己多一条路可走的。
“若是如此……”林舟苦笑道:“我只能赌这一点微末的可能了,难道您还有旁的路?”
陆审确忽而想起那日姚清规说的,这人在姚家的家学中借读的事儿来,于是套话:“你身上有功名否?”
他摇了摇头,眼见着桌上的热菜也有些凉了,虽然失望还是催促道:“大人,先吃饭吧。”
筷子转了一圈,刚要去夹肉,就被魁星瞪了,小妮子还凶巴巴地拿着自己的筷子严阵以待,道:“吃清淡的。”
陆审确想着昨日,在饭桌上叫她和姚清规一通教训,最后只是摇摇头,不与这二人计较了,夹一边清淡菜吃,万一真吃肉重新上火流鼻血,亏得还是她自己。
“我天资愚钝,背一本论语就花了三年的时间,先生说我读书算不上是块好料子,反倒是打架,一点即通。”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起自己的事情来语气坦然,可聊起家里,说话一时间带上哽咽和压不下去的哭腔:“家父,送我去过东麟的学堂求学,但是一样的,我学不会,他们家的天才更让我反观自照出了一身的不是来,见过天才,更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了。”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条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听。”陆审确趁着魁星听见这话两眼放光的时候,悄然夹了一筷子觊觎已久的卤肉,笑道:“陛下的心腹,朝臣们避之不及的肆封寺。”
林舟倒吸了一口凉气,确认了一遍:“大人没有与我开玩笑?”
陆审确点了点头道:“是,我下午才与容靳大人见过面。”
魁星没憋住笑,但是陆审确一个眼刀子丢过去,成功叫她闭了嘴,陆审确接着道:“你受得了被人骂狗腿子酷吏,我便去打个招呼,你若是受不了,科举和戍边,你自己选。若是实在不行,家里的家财现如今应该都是你的了,回去当个阔少爷,也没人拦着你。”
“我去。走狗的名声我并不在乎。”他眉毛一挑,忽而又想起来刚刚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忽而问道:“魁星姐,你刚刚为什么要笑?”
“嗯?实在是我家陆大人太能装模作样,明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