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吐了血,虽是情绪所致,身体并无大碍,但宫中若是得了消息,恐不肯干休,只得来劳烦您了。”姚清规长话短说,因着不知道陆审确究竟是在因何生气,说得便无比简短。
便示意:“手伸过来给我。”
陆审确依言将手放到他屋中石桌上的小枕头上,先生摸上去之后皱眉思索了一番:“姑娘,下次再有大热的东西切莫要乱吃,这火淤积于内,一来睡不好觉,二来容易流鼻血。你要是这几日间,又叫皇帝起了疑心,再寻个太医去你身边,这脉可就藏不住了。”
果然是那碗参汤的过错!她原本体质就热,胡乱补了,恐也是不利于身体。她正思索着,左右边肩膀各落了一只手,陆审确自然明白两人的意思。
“这不是运气站在我这一边了吗?这些天都没人来查。”陆审确觉得这两个人的目光铁定也落在自己身上,不然怎么至于就背后发凉呢?
郎中可不乐意听他们在这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打开中药柜子拿药,一边哼着轻快的调子,像是水村里鱼叟经常会唱的打鱼歌,虽然词听得不大明白,但总是能猜出来有渔网之类的词在。
陆审确随便就能躲开姚清规和魁星的手,却还是被他们按在那,只无奈地问道:“我刚刚应过你们了。手能不能从我身上拿开?”
他俩这才终于安稳了下来,坐在桌边等着,等灯逐渐坠了完,药也已经一煎出了锅,陆审确赶时间,吹着也就喝完了,她趁着这个药的晕乎劲,就往外面走,边走边嘱咐:“姚清规,后面的事你别来掺和,你现下该回哪去回哪去。高中之后,我等着看你打马游街。”
姚清规写策论一流,这些时日虽然并未传出来什么消息,却仍旧知道朝廷要变天,相爷的门客最近动得太过明显,他想不知道都难。于是点点头:“早些回去,莫要淋雨。”
这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与她们二人便分道扬镳,伴随着一声远处传过来的雷鸣,京城虽然并未落雨,空气中却多了一点细微的水汽,相较于西北落雨便草木泥土的味道蔓延到各处,鄢城实在是变化并不剧烈。
陆审确才到,便看见了穿戴整齐的甲卫,与平日里在后院时候的朴素不同,他们穿了甲,走起来声音有些沉闷,陆审确和魁星照旧轻装,周大勇从盔甲里露出一双眼睛,说话也带了一点金属的闷声:“大人再晚些,连洪家的门都摸不到了。”
她不愿意接这人的话,正好又不大舒服,病恹恹地看着周大勇。
周大勇自己先笑出了声,似乎对自己这笑话很满意:“再晚一会儿,我等都把洪府拆了,大人上哪摸去?”
果然又是这种调调。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打算,她道:“周统领,噤声,我希望雨落到洪园之前,这趟差事就已经办完了。”
她冷脸,又有些苍白地样子让周统领有了一点担心,没了打趣的心思,甲胄声中一声低沉却带着隐隐急切的声音:“走。”
洪大人家在一刻钟之前已经关门落锁了。
卫御寺的诸位围好之后,周大勇叫门也未有人应声,便示意他们去撞门,木头撞木头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响,陆审确好整以暇地在人群之中看着。
洪园的门终于开了,门内却并非空无一人,一下子从中射出几十发箭。
陆审确庆幸自己昨夜写吩咐的时候,叫人穿了全套的甲胄在身上,这时候也算派上了用场,索性伤亡是没有的。
她眼前略微有些模糊,便用力眨了一下眼,揉了揉太阳穴后叫传令,侧翼拿着盾的顶着往里去,忽然觉得不对劲又补了一句:“前营擅长进攻的,跟上些,门边有诈。”
传令的连忙往前跑过去,幸而让后队的赶上了。
陆审确虽然在穿了甲的队伍之中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更需要谨慎,总不能叫人才持盾进去挡住箭雨,就让背后可能的刀斧手给包了饺子。
与其以少打多,不如安排周全妥当。
她闭目细细听着周遭传来的声音,除了箭矢破空的声响,金铁相交也分了两种,兵器的碰撞并盾牌的叮声一道,门后果然还藏了人,这战术实在是熟悉,和他老爹惯用的很像,若没有意外非得是个熟人不可了。
陆审确与魁星对视一眼,终于在心底想起来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