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本能地信任姚清规并非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在一边期期艾艾地看着陆审确,等着俩人动作之后出来个结果。
“没事,气狠了。”陆审确缓过劲来之后,解释了一句,不过眼看着魁星的样子,便知道总还是要给她确定一下才能安心,于是认命地伸出手去:“非要摸,那你摸就是了。”
姚清规摸了摸,确实跟陆审确所说一般无二,略微放心了一点,才道:“情志之火内发,肝火亢盛,确实无大碍。”
“都说了没事,你俩操什么心。”陆审确见这二人终于收起了刚刚那副样子,便起身将杯子归还了那小贩,在大庭广众之下,仍是慢慢走。
姚清规见她又要翘起尾巴来嘚瑟,便贴近了很小声道:“姑娘得记得,回宫若要有人问起,或是太医问诊,总是要让老皇帝信以为真才是。”
陆审确刚经这一番折腾,着实有些饿了,听了姚清规这话不仅没生气,还笑着问身边两人:“再说吧,现在饿了,陪大人我去吃饭去吗?我晚点再去医馆喝药汤子。”
“走吧。”
“若是方便,可以告诉姚某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吗?”姚清规跟着她们两个姑娘,又实在是只见过程霁白一次,现下又没人告诉他原委,半晌也没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魁星倒是一清二楚,殿下扮了女装这事也是她率先发现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见了程霁白和时归,这俩人不知道哪里惹得陆审确起了火,毕竟小殿下那副样子,想来早有。
陆审确皱眉一瞬,心中默念着三次机会,最终还是笑着对姚清规解释道:“不可说。”
若是小殿下能改好,这事总归不能叫任何一个外臣知道,但是小殿下这样子,倘若不是认定了时归时大人,又怎么会连一点为君该有的礼仪廉耻都不要了?
她闭了闭眼睛,一时知道与魁星说无用,一时又要忍着,不能叫姚清规知道,给小殿下些面子。
陆审确被逼到这么个境地之上,终长长一叹,偏生之前在京城官场逢人就笑的那一套如论如何也改不掉,便笑着又叹道:“我真是饿了,姚清规你再问下去,这饭又要气的吃不下了。”
姚清规看看她,终于还是妥协一般地道:“这边有位置,咱们先过去吧,这顿算是我请。”
“原来铁公鸡也会拔毛啊?”暂时不再想那些破事,陆审确的注意力回到了身边两个人身上,眼见着姚郎竟然主动请客,揶揄之意又起。
“嗯,姚某帮人治了一处荒地,后来也做过不少事,现如今确实也担不起原先说过的‘囊中羞涩’了。”他也算是趁机告诉陆审确一下,二人分别之后做的事。
自己这几次见姚清规,他确实穿的都不是过往那种粗糙的衣料了。
“当真刮目相看,不愧是能从东麟走到我们西北的书生。”陆审确赞叹道。
王大人注重民生,姚清规本也是这一挂的没错,这下算是得了真传,大抵离开西北之后,他自己闯出了一方天地,还多了那么多死心踏地的手下。
姚清规却只是摆了摆手道:“问之才是,我始终是浅薄了。”
菜很快送了上来,是时令的小炒,并酱香带着甜味的一道鱼。姚清规:“选的都很清淡,陆姑娘才受了气,一会吃中药也是要忌口的,便凑合先用些吧。”
陆审确点点头,安心吃素,旁边的魁星却不顾及,夹了鱼尝,那鱼才炸过,本该冒热气却因为裹了酱,魁星嘶嘶地吸着凉气。
“烫……,魁星姑娘慢些。”姚清规看她这样,不紧不慢地倒了桌上的冷水递过去,又笑着对陆审确解释道:“这鱼是东麟府的特色,姚某品尝过西北不少美食了,也该两位尝尝我们那边的才是。”
“一会吃药,怕是不能吃鱼吧?”陆审确贯是个不那么遵医嘱的,嘴上说的话是不敢多吃,手上动作正相反,趁着姚清规说话的功夫,眼疾手快一口塞进嘴里,初入口一下子觉得甜腻不适,又慢慢拼出点甜腻里裹得鱼肉炸出来的滋味,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姚清规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让她尝了之后把盘子挪到魁星面前:“姑娘,还是少吃些为好。”
见姚清规如此,陆审确因为酸甜味儿腻得难受的眉头松开,玩笑得对他道:“姚郎想的周全,可怜本姑娘才是桌上最该补一补的,你不弄点辣的让我开胃,还要拿甜味儿的东西来给我吃。”
“姑娘不吃,便宜我多吃些。”魁星还要出手补刀,尝了那鱼肉觉得味道颇好,又狠狠夹起一筷子来:“要我说还是姑娘你身子太‘弱’,这也吃不了,那也吃不了。”
陆审确无语凝噎片刻,便就这姚清规点的黑米粥吃旁的菜,俩人严防死守似得,不给她吃到那甜津津的鱼。
窗外慢慢开始有灯升起来,几个小二趁着这时间,上道地用木条支起了窗户来,边喊边做事,利落却又异口同声:“灯花铺展黄昏后,相携春娇色。来日绮窗画眉客,执手今日同游人。各位客官,吃好喝好玩好。”
这话小二喊得声音很大,姚清规淡淡地垂下了眼睛,他在这种祝福里不敢再多看她。
大抵是陆审确的眉眼生的锋锐,浓眉斜飞而上,眼睛里又总是带着笑的,姚清规不敢想,若是她也和别的姑娘一样画了什么漂亮的妆容,被这种暖光一照,会是什么模样。
大抵......更与今日的花灯相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