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声脆响,震得断剑甩开,随之而来的是龙鸣般的巨响,久久未散开。
想象中的痛意并未传来,应柳猛然睁开眼,他还没死!
忽然,身后阵阵脚步声传来,直到他被号啕大哭的应呈贤抱住,还不明所以。
“哪能是最后一面,”江随舟拎着那柄玉剑,怜惜地擦了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怎么不能阖家团圆了?你说对吧?萧闻山。”
应柳一时不知道,他要先为抱着言时晖嗷嗷哭的言子归感到心烦,还是为刚才那一剑感到震惊,他连怀里的应呈贤都没掀开缓口气,就听到了几个险些让他跪下的话。
“江随舟,你没死啊。”家主轻快的语气吐出令人窒息的话来。
谁?叫什么?江随舟!应柳有那么一瞬想晕死过去。
江随舟这人是何人啊?一百年前就死了的人啊!宁安的!他们沧山左家家主亲手灭去的仙门!
方才那一剑没能让他吐血,意识到这几点却让应柳头晕目眩,险些一口气运不上来昏死过去!
应呈贤一见情形好像不太对,揪住应柳的领子使劲晃:“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小师叔!”
他啪得一下捂住应呈贤的嘴:“你安静,一句话也不要说,让我歇会儿。”
抱着他大腿的应呈贤静了片刻,接着突然站起,盯着前方那两道身影,像是活见鬼一样抖着腿瘫坐在地上,只听这小子吸吸鼻子,哭哑着嗓子:“小师叔,是我想的那个江随舟吗?”
“…边儿去,现在是纠结这个事的时候吗!你管他是谁,”应柳低声呵斥,望向身前那几人,“你看看人家言子归他们,稳重点行不行,站好。”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言子归:“……”
有那两位祖宗站前面顶着,左韫得以检查一下言时晖的情况,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头颅,她看向应柳,恨声问道:“他干的?”
“是他…只因为杀鸡儆猴,不该去破阵,”应柳嗓音艰涩,“我若不是察觉到应呈贤贴身符箓不对,未从禁室中逃出,恐怕连言时晖也……”
段谌皱起眉:“不该破阵,还是不能破阵?恐怕是怕做的什么脏事败露出来。”
他也未想到同为家主的人,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仅凭那张清秀柔和的脸,是绝不会想到,他脚下踩着的那颗脑袋,是他取下来的。如此草菅人命,可就是这样的人,当了沧山那么长时间的家主。
“真是感人无比,”那位家主装模作样擦擦泪水,“我记得当年,你们宁安犯下滔天罪孽的时候,你大师兄,也哭得这般真情实感。”
若说先前江随舟还对这位家主身份存疑,以为是什么怨气控制失去理智,那么既然喊出江随舟这个名字,就说明…那人对于江随舟、萧闻山的名字丝毫不陌生。
“托你的福,我没死,”江随舟笑了笑,安抚一下身旁快要冻成冰块的人,“是不是很意外啊左钰,不过你现在怎么换了张脸?若不是你手上的那把剑,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认不出我很正常,人总是会变的。”左钰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挪到萧闻山脸上,似是想到什么,忽地笑开了,“反倒是你身旁这位萧闻山,我差点没认出这就是那位不见真容的萧五郎,怎么也跟着活过来,我倒真没想到,过这么久,还对他师兄念念不忘。”
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江随舟只觉萧闻山身形一僵,牵着的手也跟着逐渐松开。
“你理他做甚?”他拧紧眉头,不由分说地握紧萧闻山。
“我说,你们是不是对我太过松懈了?”左钰轻转手腕,重新提起长剑,指向他们,“我还没死,在我沧山地盘卿卿我我?”
江随舟顾不得多想这人话究竟何意,这时候他们若是因三言两语慌乱阵脚,那这前辈当的岂不是太差劲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萧闻山盯着他的手,生怕错过左钰什么细小的动作。
“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当我的沧山家主,反倒是你们,”左钰轻叹一声,“弟子总是不听我的安排,死人总是打乱我的计划。”
左钰那张与脸的年岁明显不相符的手,轻轻抬起,眨眼间,众人脚底多了许多重怨。
言子归一声惊呼,紧忙将身上自燃的符禄甩了出去,其中不乏有冒着红青两色的定灵符。
而这些魂魄的怨气,都是在左钰手下出现的,这一事实,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来不及辨认是谁的声音,那双手猛然一敲,一瞬间天昏地暗,年纪稍小之辈只觉头顶落入金钟之中,浑身骤然一震,接着无数地怨气从他们身边涌出,乱中有序,仿佛活物一样,将他们围起。
“我想想,”左钰有些苦恼,“好可惜,想不清了。”
说着,他周身迸发出强劲的怨力,将手中的断剑狠狠刺入地中,刹那间无数的怨气宛若一条条黑色巨蟒,钻入裂缝中朝他们冲去!
江随舟哪里认不出,这是当年他压下宁安,给他用的死阵。
他运转灵力注入玉剑之中,准备同这人不死不休,然而有双手比他更快,借着他的手合力将剑刺入地中,挡住了朝他们涌来的裂痕。
同样,也挡住了左钰的生路。
“又是你,又是你,”左钰笑意扭曲,“萧闻山,你总是像你师兄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你就不怕死吗?”
“人都会死。”萧闻山冷冷回道。
轻而易举的,左钰占了下风,江随舟眉头紧皱,试图从脸上看出别的什么破绽。
他不信靠邪术活了苟延残喘百年的人,会这么好对付,除非…左钰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为何不让破除怨阵,因为破除的那些怨阵,会反噬到左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