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长发将将到腰的位置,乌黑亮丽。利落地绑起头发,唯有额间留下几丝碎发。眼中闪着泪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宋桉伫立于衙门外,双目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斑驳的大门。待到门扉缓缓开启,他即刻迈步上前,迎上了杨珈。
见着在这唯一一个熟悉的人,杨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不顾仪态地在他面前哭泣:“他们说是我行凶未遂,还要施以杖刑……呜呜……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错啊……宋桉,我要回家,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几乎无法成句,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宋桉强忍着内心的波动,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背,温声安抚:“别哭了,我们这就回家。”
尽管心中想要给予她更多慰藉,但他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伦理道德他无法逾矩。
杨珈稍作抽泣,终是收住了泪眼,用衣袖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宋桉见状,转首向杨珈身后站立的肖瑾筠,向他道谢:“多谢肖大人,大人的恩德,宋桉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肖瑾筠微微颔首,思绪回笼:“举手之劳,只是,杨姑娘恐怕不适合待在此处。”
宋桉闻言,心中一紧:“大人此言何意?她是我宋家人,我自会护她周全?”
肖瑾筠望向他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审势,停顿片刻,他缓缓开口:“宋家人?当真吗?”
杨珈何时成宋家人了?听了这句“宋家”他有些恼火,声音染上了几分怒气。他不知杨珈怎么在宋家生活,只是往后她不会待在这里。
宋桉蹙眉,组织着语言准备回答。未等他出言,却听杨珈突然开口:“肖大哥,这些年都是宋家照顾我,他们没有嫌弃我来历不明。我确实不是宋家人,但我很感激他们。”
肖瑾筠闻言,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在维护他。
他轻扯嘴角,转用平和的语气对着她说:“莞县权贵错综复杂,如今姑娘得罪了县令,即使他不来找你麻烦,只怕宋公子往后的科举也会有人暗中使绊。杨姑娘,你可想过这点?”
宋桉立马站到了两人之间,插了一句:“与我何关?科举最是公正,何来牵扯一说?”
他潜意识里不想杨珈离开。
杨珈知道肖瑾筠说得是对的,心中一沉。
她要离开这里了吗?虽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但也没想到这天会过得这么快。她低头扣手,作思考状。
肖瑾筠见杨珈这幅表情,拿出适才打好腹稿的理由来对她说:“姑娘即通医术,如今县中恐有疫情发生,我身边正需要一名医者,姑娘不若跟着我,即救人性命,又护了自己的周全。”
先让她跟在自己身边照顾,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杨珈抬头,表情稍显复杂,眼中交织着无数的情绪。
他竟然做了此番打算。
她心底觉得肖瑾筠为人可靠,刚才在县衙上又听县令喊他大人,必定是朝廷官员,应该不会骗了自己。这个提议是很不错,她也确实想离开,可她不能直说,怕是会伤了宋桉的心。
于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她看着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说:“还是谢谢你,我再考虑考虑吧。”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肖瑾筠,说道:“大人的手帕脏了,这手帕是我自己做的,便当做谢礼,赠与大人。”
肖瑾筠无奈,是他太过心急,只是过些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京中。
没出声,他接过手帕,手帕上带着她的体温。然而,白色的手帕上沾了点点血迹,是她手上的。她的手指修长,可却在流血。
一瞬间,他心脏收紧,回笼的理智烟消云散。
没有多想,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发紧,难掩紧张与关切:“姑娘的手怎么了?”
杨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可他捏得太紧,她抽不出。于是作罢,她说:“我没事,就是破了点皮而已。”
肖瑾筠翻过她的手,查看她的伤口,看得他眉头紧锁。一旁的宋桉也紧张起来,上前一步问她:“怎么出这么多血。”
杨珈无奈,加力抽出自己的手,藏到了背后,蹙着眉对他道:“真得没事,血都干了。”
见着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肖瑾筠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话?血都干了就没事了?还不是受伤了吗?
来菀县几个月来,他突然对着地方充满了厌恶,什么烟雨江南,这地方绝非她的容身之地。
肖瑾筠望向她的眼神变得坚定,盯得她心跳加速。他话语话外的语气不容质疑:“姑娘今日便跟我走。”
说得好像他是她的什么人似的!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只是望向她的眼神依旧炙热。
杨珈白皙的手背,浮现出一道浅红色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