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桉不喜欢他,更不愿看到他。
一个如此游手好闲的人也配称之为公子?
如今见他在这游船,宋桉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
一路拽着杨珈到码头边的一棵柳树背后,一个能把两人的身影遮住的大树。
他实在懒得去看那两人,更是不愿管她怎么又遇上了他。
所以他决定忽略那人。
终不过是几面之缘,便又是碰上了又有何妨?
站定后,他开口问道:“你一个姑娘,为何要跑到那种地方去。”
“姑娘不能去吗?”
宋桉的问精准踩到了她的雷点,她挣开他的手,反问了回去。
“不是我一个姑娘上去,李大哥的钱可就没了。”杨珈不甘示弱。
他提姑娘她就恼火,就好像说这类寻欢作乐的地方只能让公子享用一般。
“就是不该去。”宋桉坚持己见。
她一时忘了,自己不该冲动的。
宋桉最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读书人了,思想上多少有些迂腐,便也不想与其争执了。
何必与他争个高下呢?
她呵呵一笑,摊开双臂展示给他,示意自己没受伤,“行了,我这不没事吗?”
宋桉眼尖,指着她的手:“你手上沾得是什么?”
“这个….”
杨珈支支吾吾。
她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船上发生的事,因为她也搞不清楚。
他又指着她的衣摆:“你怎么沾了一身的血?”
杨珈老实回答:“救人时沾到的。”
“救人?”
宋桉压根不信。
好在李武赶到,听到了杨珈的话,气喘吁吁中插了一嘴,“是从船上抬下来的那个吗?”他撑着腰,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们俩跑那么快做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杨珈递给他荷包,连声附和:“是啊,就他。李大哥,这是你的荷包吗?你数数看丢没丢钱了。”
“是我的,太谢谢你了!”李武感激地说。
随即他接过荷包,倒出了里面的铜板,念念有词地数着。
“你救谁了?”宋桉望向不远处躺着的人,终是信了她。
“不认识。”杨珈如实回答,顺着宋桉的目光望去。
衙役动作迅速,伤者已经被抬下来了。
做为为他止血的救助者,杨珈很想知道伤者的情况。
不自觉地,她伸长了脖子,努力观望。
两个衙役俯身查看伤者情况,身穿褚色官服的捕头站在肖瑾筠旁边记着什么。
频频点头,不时搓手。
杨珈看不清捕头的表情,却看得出他很紧张。紧张到连最简单的听人说话都显得哆哆嗦嗦,就像是新上任,这天是第一次办案。
她为捕头捏了一把汗。
而后他便急不可耐地跑上船去,急的步子都迈不稳,一头撞到了桅杆上。
忽然,肖瑾筠的目光转向她的方向。想必,他一早便知晓她站在这里看着他。
两人视线相交,又默契十足地错开。
就像小姑娘般羞涩,应该是再多看一眼就要红了脸吧。
肖瑾筠无声笑了一下,拍了下唐亦可的肩膀,转身沿着道路的反方向走去。
她在莞县没有住处,本欲开口请她歇在自己那,便能护了她的安全。
迟了一步没来得及开口,她便被人拽走了。
思来想去,他又庆幸自己没能说出口的话。
姑娘的清誉珍贵,一旦被人误会可就毁了她的清白。
可为何要想那么多?要担心她呢?
他反问自己。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还没和他好好说一声感谢呢。”
杨珈心中惋惜,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直到宋桉站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速缓慢:“现在也迟了,你们就住在这县里的。”
不再关心躺着的人是谁了,而是选择关心起她和李武。
凭借和他生活了三年的经验,宋桉用这种看似平静的语气说话时,表明他的耐心耗尽了。
西边的落日让他的脸上明暗交互,她看着他,点头同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缄默不语是最佳选择了。
李武突然插了话,举着荷包,摇晃了一下,袋中的钱币哗哗作响:“阿妹,钱没少。”
两人谁都没有回他,她对李武努嘴,用口型对他说了句“走了”,转身小跑几步跟上了宋桉。
忙活了一天,杨珈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起来兜里还有两根糖葫芦没吃,掏出来举到两人面前:“吃吗?”
李武立马接过了,欢喜地说了声谢。
宋桉皱着眉,眼睛向下瞟,伸手挡开了。
眉头皱的像是递给他的是毒药一般。
“不吃算了。”求仁得仁,她在所不辞。
她把糖葫芦放到了自己嘴里,吧唧了一下嘴。甜甜的冰糖在她嘴里融化,甘甜可口。
宋桉嗜甜,彩云阁对面的那家糖水铺子还是他带着她们吃的。
不过他更拧巴,惯能管得住口腹之欲。
杨珈不喜欢强人所难,不吃就算了,反正她喜欢吃。
太阳一点点的落到地平线以下,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渐渐消失,一如她口中融化的冰糖葫芦,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