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太急,郁安呛了口冷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薛无折笑着摇头,将人放开,“好了,师尊莫气,弟子放开您了。”
郁安咳了半天,终于止歇,一有空闲就立即抬眸瞪着薛无折。
无他,他咳了多久,对方就笑看了多久,拿人取乐的方式实在可恨。
薛无折失笑,先他一步继续往前。
“走罢。”
郁安理顺衣衫,跟上他的步伐。
可再往前,风雪就更大了。
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冷风带来入骨的寒凉,这是再厚重的衣物也无法阻隔的。
郁安手脚僵硬,走到最后觉得身体重若千钧,仿佛也成了荒芜之地的冰景之一似的。
就在他无力栽倒的前一刻,前方的薛无折像是心有灵犀般停步。
而后对方微微蹲身,“上来。”
郁安一愣,“什么?”
“上来,”薛无折又说了一遍,回眸看他,“我背你。”
眉眼平静,雅韵得宛如古墨山水画。
身体状态不佳,郁安也不和薛无折客气,直接趴上了他的脊背。
这还是疗愈寒伤之后,两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
上次之后,薛无折正经了很多,每次疗伤都没再搂搂抱抱,可能是觉得没意思,或是终于想开了,觉得接受不了男子间的亲密。
这也合情合理,任务数值太低,两人的一切纠缠就是出于恨。
出于恨,薛无折没有杀他都算心善了,说话带刺忍忍也便罢了。
郁安低眸沉思之际,薛无折已经将他背了起来,稳步往前走去。
即使做着好事,这人也难改脾性,顶着那张纯良面孔说难听的话。
“弱成这样,再耽搁下去怕是会被冻死。”
“……”
即使郁安不理会,薛无折也嗓音带笑:“郁安仙君荣誉加身,也曾是一代天骄,如今一看,却是大不如前……”
迎头的风雪太大,郁安双臂交叠,抱住了薛无折的脖子。
薛无折步伐微顿,听见郁安沉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无折公子,废话还是少说些吧。”
围在颈侧的双臂挡去了横扫的强风,薛无折沉默下去,背着人径直往冥霜谷的方向前进。
风雪很大,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薛无听着背上的人低低的咳嗽声,心中躁郁,不止一次感叹郁安真是个麻烦。
郁安察觉到他的不满,淡笑一声,“辛苦你了,薛无折。”
薛无折不冷不热回看他一眼,“不想被丢在这里的话,烦请师尊闭嘴。”
郁安不说话了,安静地趴在他背上。
厚云低压,凛风依旧。
天地苍茫,一墨一白衣摆层叠,白雪刮了两人满身。
行过冰原,白雪止歇,但刺骨寒风仍然扑过面颊。
在进入冥霜谷之前,薛无折将郁安带去隐蔽处,取出灵植为他易容。
修长的手指在郁安脸上揉捏,打破了精致五官的所有美感。
手下越是轻柔,薛无折眸中的笑意越是真切。
郁安坐在石上任他摆弄,像是对他的坏心毫不在意。
不出片刻,薛无折收了手,为郁安幻化出一方水镜。
镜中呈现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相貌平平,五官单挑出来各有丑法。
薛无折观察着他的面色,“师尊可还喜欢?”
郁安挥散水镜,“……幼稚。”
精心捏就半天,每处改动一些,也已经与原来大相径庭。
薛无折笑道:“此术法时效三日,冥霜谷中人多眼杂,我们小心行事。”
郁安抬眸看他,“那便速战速决。”
薛无折戴上玄光宗的令牌,两人一起来到入口处。
冥霜谷入口巍峨,有数名弟子在此把守,见到两幅生面孔,就有人迎上来问他们来因。
薛无折拱手一礼,抬脸时眉目温和,“玄光宗薛无折协宗内弟子,奉命前来拜会。”
他身后的郁安不语,也随了一礼。
那冥霜谷弟子一听来人名号,还未来得及升起戒心,就已经拱手回礼。
“原是无折公子,幸会幸会。”
说话间,目光一个劲往薛无折身上飘,似乎在判断这到底是不是那位仗剑天涯、年少有为的天骄。
薛无折神色自若,在一众目光下仍从容至极。
他眸光清浅,声音平和:“烦请道友通传,玄光宗来使求见,愿为谷主献上厚礼。”
郁安垂下眼,一面为这人一本正经的演技所折服,一面慢悠悠地想着他所谓的“厚礼”。
薛无折储物戒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但也曾家境殷实,这些年又走南闯北好事做尽,因而郁安并不相信对方就如自己见到得这般清贫。
可真要有什么献礼,要入一个大宗的眼恐怕也难。
冥霜谷的弟子似乎也在迟疑,又请薛无折出示玄光宗令牌。
玄光宗今年不仅提前了日子,又只来了两个人,未免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