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最终是在薛无折疗愈术法的辅助下,捱过这场深寒的。
前半部分冷得厉害,郁安顾不得太多。
将薛无折当做取暖炉,他毫不客气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所有热度,作为这段时间被对方欺负的补偿。
完全无视了薛无折的所有不虞。
虽然言语放浪,但薛无折也不习惯与男子举止亲密,从前逗弄折辱郁安时,看着对方反感的模样只觉愉悦。
可若是对方真是情愿窝在他怀里,这画面实在怪异,叫薛无折眉头紧锁。
因而后半程感知到郁安呼吸平静下去,薛无折立即将人推进被子里,皱着眉理顺了自己衣摆的褶皱。
摆脱了亲密至极的拥抱,但术法还是不能停,谁知道郁安仙君会不会又不讲理地缠上来。
郁安看清了他眸中的嫌弃,想起了零零碎碎涨到10%的收集进度,扯了扯嘴角。
误会了他的意思,薛无折掐住他的下颚,“还冷?”
他指腹一动,擦过了对方下唇的血痂。
郁安并不言语,扭头躲开他的手。
薛无折皱眉,强硬地将人捞了回来,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对方体内。
没留意到对方低敛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微弱笑意。
郁安的状态回归正常后,两人重新上路。
已经进入北地,距离冥霜谷越来越近了。
越是北行,越是人烟稀少。
在最后一个站点,两人停脚休息。
谈及入谷问题,郁安提议假借玄光总的名义,进谷探查。
几大宗门每年都有往来,算算日子,也该是玄光宗派人来冥霜谷探讨修炼秘法的时候了。
此时还未至岁末,和真正的玄光宗来使撞上的几率也低。
即使之后东窗事发,天地悠悠,冥霜谷的人也无法追查两人。
这主意还算可行,薛无折没提出异议。
既然罗盘方向不改,薛家的事就一定与冥霜谷脱不开关系,此番入谷必须一探究竟。
休憩过一夜后,他们继续前进。
再往北,灵气更加稀薄。
在冥霜谷百里之外的地方,薛无折御剑而下,踩上了结冰的地面。
茫茫冰原隐有压制,内府灵力宁静如死水,越是前进禁制越沉。
此地曾被称作神弃之地,灵气淡泊无法修行,常年苦寒无人居住。
可冥霜谷内却是特例,既无厚重冰雪,也无呼啸狂风,甚至灵气充沛,孕育出一方大宗。
周遭的冰原是片天然的禁制屏障,踏入此处纵使修为通天也与凡人无异,各类神兵法器也失去用武之地。
薛无折从前只对这事略有耳闻,却没亲自来此,而今提剑北行,终于得见北地风光。
早前冥霜谷也曾没落,可近些年不知缘由又重振起来,如今跻身五大宗之一,自是威风凛凛,令人心生敬意。
薛无折没有敬意,对冥霜谷恢复生机的缘由已有猜测,一路上都眼神淡漠。
在寒风中行了数里,衣摆被吹得飘扬。
薛无折神色不改,只偶尔垂眸看一眼沁凉的指戒。
再往前寒霜更甚,内府都宛如结冰。
薛无折倒是淡然,只是看储物戒灵力消散,吐出裹得严严实实的郁安时,才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来。
“此地禁制深重,要委屈师尊陪弟子走一段路了。”
郁安看了他一眼,系好墨色斗篷后,抬步绕过了他。
“别说废话。”
恰有裹着沙雪的劲风吹来,郁安眼帘一低,又拢紧了斗篷。
见他脸都被冻白了,薛无折弯了眼,坐壁上观地回了一句:“遵命。”
他此后真的不说废话,与郁安一前一后往冥霜谷的方向去。
郁安刚开始还能在前走着,毕竟昨夜才被按着试了疗愈术法,也不必担忧寒伤再犯。
可伤口好了七七八八,体质却一落千丈,迎风冒雪走出几十里,难免面白如纸气喘吁吁。
原本懒懒散散坠在身后的薛无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前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看着郁安,眉眼带笑。
似乎在嘲笑他的强撑。
郁安一言不发,抬起僵寒的腿继续前进。
两人又拖拖拉拉走出十里路。
腿脚麻木,郁安微微喘息,斗篷垂落冰面,像精工的扇面开合。
狂风里,薛无折的声音轻松如意:“师尊这就累了?”
郁安不答,兀自撑着膝盖缓气,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点月白的衣角。
这次薛无折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真累了?”
郁安抬头,与俯身的薛无折四目相对。
薛无折笑了,“这么难受?”
郁安从他笑盈盈的眼睛里看见了狼狈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这人看热闹时的神情都无害至极,郁安皮笑肉不笑,反问道:“不然?”
薛无折哼笑一声,揽上他的肩膀几乎是提着他往前。
郁安挣扎起来,“薛无折!”
薛无折很无辜,“弟子不过是想帮师尊一把。”
郁安警告道:“那也不必如此。”
他一动怒,那双眼睛就像波纹阵阵的池水,漂亮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