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别定定地看着少年漂亮的眼眸,半晌,唇角挂上了一个轻浅的笑,“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利可图呢?”
看着少年秀气的眉微微皱起,神色变得为难,沈亦别心中并无快意,反而隐隐后悔。
他本意并非是刺探对方。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郁安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并不觉得意外。
那个人一向如此,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做与自己无关的事不过是利益使然。
装模作样的为难几秒,他慢声道:“那也是应该的。”
沈亦别眉梢微扬,只听郁安继续说:“既然是对方不对在先,也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那么身前身后事自会有人帮忙料理。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别的什么,你还是去照顾了他。所以我认为,沈亦别你没有做错。”
温和假面悄无声息裂开了缝隙,男人眼神冷冽,唇边笑弧却慢慢扩大,竟低低笑出了声。
“感谢您为我说话。”沈亦别最后说。
……
生父的葬礼过后,沈亦别又忙了小半个月才得了空,只偶尔才会出现深夜回来的情况。
在对方晚归的日子,郁安带上习题册等在客厅,以便在沈亦别回来的时候能有人照应。
大灯开着,一脸倦色的男人见他在茶几上做题,从最开始的惊讶劝解过渡到后来的微笑默许,没用到两周时间。
今晚沈亦别又回来晚了。
郁安背了书又做了两套卷子,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一段时间早起晚睡费心汲取知识,难免疲惫。
郁安揉了揉太阳穴,靠上了柔软的沙发靠背,视线久久落在门口的方向,等待着某个笑起来让人联想到春日微风的晚归者。
将知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终究抵不过睡意,一点一点阖上了沉重的眼帘。
沈亦别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少爷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褪下厚重的外套把它挂在手弯,见少年在通亮的环境里睡得不安稳,伸手关了厅室大灯,只留一盏墙角的落地灯静静亮着。
借着微弱的光线,沈亦别向郁安走近,最终停在沙发旁。
茶几上是几本带着少年清秀字迹的书册,昭示着对方不久前还在刻苦好学的状况。
少年侧着脸倚在靠背上,身体微微蜷曲,整个人像某种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好像察觉到了光线变暗,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但神色并没有显得安稳,双眸紧闭,淡粉的唇哪怕是睡着了仍轻抿着。
落地灯光线太暗,但不影响视物。
沈亦别动作轻柔地为郁安披上了自己的外套,见少年雪白的小脸重新回温泛粉,这才放下心来。
立起身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在原地垂眼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
他的视线几乎算是放肆,从少年小巧的耳垂到挺翘的鼻尖,再从细嫩的唇瓣滑至精致的锁骨。
这如有实质的目光让处在睡梦中的人也察觉到了不适。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几番,郁安若有所感般缓缓睁开了眼,入目是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视线上移,他看见了沈亦别半隐在昏暗的俊脸。
高大的男人对他彬彬有礼地微笑,“少爷,您醒了?”
“唔,我不小心睡着了。”
郁安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他低头接住。
认出了衣服的主人,他看向沈亦别,礼貌道:“谢谢。”
因为还没睡醒,他声音带着点哑。
“不客气的,少爷。”
沈亦别欠了欠身,为他收拾好茶几上的书,柔声说:“抱歉,让您久等了。在外面休息容易着凉,我送您回房吧。”
郁安点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还在滴答滴答走,而时针则暂时停在了数字1和2之间。
已经是凌晨了。
他把衣服抱在怀里,动了动大腿想站起身。
但因为久而未动,他忽然站起身顿时觉得双腿发麻,身形一晃着要倒回去。
沈亦别一弯腰,及时伸手扶住了少年腰身,将摇摇晃晃的人拢进了自己怀里。
草木香和花香相互扑进对方心里。
对少年时不时表现的笨拙无可奈何,沈亦别低叹:“您小心。”
被扶住的郁安抱紧了那件外套,佯装窘迫地看向沈亦别,“对不起,我腿麻了。”
沈亦别也在看他,眼帘微垂,琥珀色的双眸在小灯幽光里显得深邃无比。
抱着人没松,他说:“您不用道歉,我应该扶您起来的。是我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