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沈亦别还在忙碌着,每天难见人影。
郁安则更将重心放在了课业上。
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难得相见。
即使是偶尔见面,他们也只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又匆匆分开。
清楚地意识到每次见面沈亦别的状态都会比上一次疲惫些,郁安暗自皱眉。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如此消耗对方的心神?
这份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在一月下旬的某天,郁安从厚重书本里抽身,走到窗边放松自己疲惫不堪的眼睛。
院中花树的花期很长,朵朵雪白的山茶花此时还绚烂炽热,常挂枝头。
他推开窗,嗅着随风而入的花香,在头脑中整理着自己今天复习的知识点。
视线由远及近,他注意到了楼下走过的挺拔身影。
“沈管家——”
离去的步伐一顿,沈亦别寻声望去,看见了窗口探出头的清隽少年。
他缓缓出声:“少爷。”
郁安点点头,注意到男人西服上的一抹白色,目光一凝。
他迅速道:“等我一下。”
说完这句郁安就从窗边退开,几步出了房间,咚咚咚下了楼。
黑衣白花,透露出不祥的死亡气息。郁安直觉出了什么事。
他匆匆出了房宅,在侧院中发现了沈亦别的身影。
对方静立在几棵山茶树旁,眼神温柔地看见他过来,显然是在等他。
等郁安走近,沈亦别问:“您有话要说吗?”
一路小跑着过来,停下后郁安微微喘着气,白净的面庞泛着红。
他抬了抬漆黑水润的眼眸,盯着沈亦别西服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花,轻轻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少年问得这样直白,沈亦别短暂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他看了看郁安绯玉般的脸颊,声音柔和:“您匆匆赶来只是想问这个吗?”
郁安小心翼翼点了头,眼中是切切实实的担忧。
沈亦别眸光闪了闪,不打算隐瞒对方,“是这样,我刚从父亲的葬礼上回来。”
没看出沈亦别的情绪起伏,郁安抿抿唇,迟疑道:“那之前……”
“之前他老人家生了重病,我一直再跟前‘照顾’。”
顿了顿,他表情平静地继续道:“但是癌症晚期是救不回来的。”
奔跑过后的剧烈呼吸慢慢平复,郁安脸上的红晕褪去。
他正揣摩着沈亦别的态度,却见对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又淡淡解释道:“或许您不知道,我是老爷资助着长大的孩子。”
所以做管家是为了还清这份恩情。
郁安推出了他的后半句话。
看着少年黑亮的眼眸,沈亦别轻声说:“在孑然一身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母亲身边。父亲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薄情寡义、抛妻弃子的陌生人。他已经重新娶妻,儿女绕膝了,就算是最后合眼的时候,也有一大家子人侍奉着。所以少爷,您不必安慰我。”
他说到母亲时,眸光微暖,但下一句提及父亲,那点暖意就化作彻骨的冰凉。
对比太过明显,沈亦别懒得遮掩,甚至还恶趣味地对少年露出一个微笑,“让您失望了,我不是好人。”
他以为少年会被他的冷漠吓住,或者会煞白着脸后退,甚至有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质问他“为什么对亲生父亲这样冷血”。
但一切都没发生。
存着试探少年心思的沈亦别垂下眼眸,等了又等却迟迟没听见少年回话。
他看过去,与郁安闪动着的清澈眼眸对上,却只发现其中微光莹莹,柔和一片。
下一秒,郁安动了。
和沈亦别设想得截然相反,少年上前两步靠近了他,沁着温热花香的身躯贴近。
纤弱的臂膀虚虚拢过沈亦别的肩膀,郁安踮脚小心地抱住了他。
“不是的,”沈亦别听见少年软着声音否认他,一字一句极其认真,“沈亦别是很好很好的人。”
[叮!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82%]
“少爷……”
沈亦别闭了闭眼,伸手扶住了少年的双臂,似乎是想从这温柔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看出了他的意图,郁安松了手退开,将知晓对方身世后的心疼尽数压下,“对不起,我失礼了。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他眨了眨眼睛,坚定地补充:“你说的那些我都理解的。愿意在父亲重病时不计前嫌前去照料,又忙前忙后为他处理后事,如果换我也不一定会做的比你好。沈亦别,你做到了自己应做的,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