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诸星大,知道一位干部的名字,他该怎么办?
藏好得到重要信息的得意,趁机投诚表示友好,又拿捏着若即若离的态度,绝不提前战队。
诸星大自己都笑了。
“多谢您的信任……”
笃。
一道皮靴的踩踏声音,沉闷的从房门外传来。
诸星大身形一僵,他猛地抬头对上春见抚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人依旧含笑,那些温柔却又太浮于表面,让人难以相信。
如果在这里的是跟他朝夕相处三年的人,诸星大确信对方会帮他。
可偏偏不是了。
他否认了。
那人好看的紫色眼眸侧目垂视,像是漫不经心的扫过了地面。
嘴角又带着让人有些恼火的笑意,叫人看不清心绪。
“在组织里,没规矩是好事。”春见抚幽幽长叹,目光幽远的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但首先,你要给自己找好退路。”
他含笑的眸看向诸星大。
像是在期待对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啊,是啊。”诸星大那一瞬绷紧的神经又松懈下来。
对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或者不承认是那个人又如何。
不是,那就不是好了。
心知肚明的骗局,你不认,那……
“我当然会给自己留好退路。”诸星大脸上笑意渐起,用余光扫了眼门口的位置,又抬头看了眼依旧灭着的监控。
春见抚看他这种表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他看了三年,虽然人总会变的,但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它是雷打不动的。
只见眼前人高马大的青年,忽然弯腰,抬手掀起病床的床单,呲溜一下爬了进去。
那动作行云如流水,还不忘整理好边缘,不留一丝缝隙。
春见抚一时间失语:“你!”
而那混不吝的家伙还在懒洋洋的说着:“亚图斯,哦、或者是瞿麦,你要举报尽可以去举报。”
“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退路。”春见抚表情空白,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你真不怕?”
“我赌瞿麦你会心软。”床底的诸星大好像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更闷了些,“你能为了救一个孩子,连爆炸都不怕。”
更何况我了?
更何况真的被你救过前途的我了?
春见抚一时语塞,但明显还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可那脚步声也已经逼近。
春见抚只得用犬齿咬了咬下唇,用力把自己摔进枕头里。
那力道大的床都跟着颤了颤,惹得底下偷生的家伙一道无声的闷笑。
门被推开。
似乎是外头的天已经晚了,那门一开,带来的反而是一道影。
随即是春见抚熟悉的银色长发,和那如同淬了冰一样的绿色眼瞳。
春见抚一顿。
这两人还真是……说他们像不是没有原因的。
琴酒也拿着那般探究的目光瞧他,只是视线更加的理直气壮,直接把怀疑和恶意掏出来砸在春见抚脸上了。
甚至只是站在门口,就那般的抱着臂开问:“监控是你动的手脚?”
春见抚神色不变,无辜的抬起自己手上的镣铐:“怎么可能?”
他怎么就不信琴酒不知道他被锁着呢?
而琴酒的视线只是冷冷的从那玩意上面扫了一眼,就又冷嗤出声。
像是在嘲讽、不,就是在嘲讽。
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就写着“你弄不开?”四个大字。
春见抚眼底依旧流淌着无辜的笑意:“这不是不清楚状况,又怕阿阵难弄,就没有擅自做主嘛。”
春见抚声音放的软,他知道琴酒听不得他这个样子。
旁人都喜欢他那温吞柔软的皮,反倒是这孩子是个异类。
琴酒果不其然的嘴角一抽,春见抚仿佛都看见他额角的青筋在跳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意思?”琴酒快被他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气笑了。
“阿阵知道疼人,这东西一看就是特地订的。”春见抚继续笑嘻嘻。
琴酒反而是一点面子都不客气:“贝尔摩德那女人干的。”
春见抚倒也不尴尬,依旧是笑吟吟的:“阿阵没反对,也是有心的。”
琴酒:……
他就跟这人八字不对付!
他三两步就跨步走到春见抚病床前,弯腰单手撑在他床上,另一只手直接卡在春见抚颌上。
“有心?”琴酒仿佛杀气不要钱一样的狂飙,春见抚一点都不怀疑,他是真的能够掐死自己。
春见抚眨眨眼:“不是吗?”
琴酒定定的盯着他看,目光从眼睛扫视到唇。
“你怎么来了?”春见抚像是浑然不觉,依旧耐心的弯着眸子问,“还刚巧我才醒了。”
琴酒:“……我说监控坏了,你是脑子被炸傻了还是耳朵炸聋了?”
春见抚主动握着他的手腕,引着人摸摸自己的耳朵:“好着呢,谢谢阿阵关心。”
琴酒感受着掌心里凉凉软软的皮肉,那张死人脸快要用意念刀人了。
“你是得要人关心关心了。”琴酒嘴角一扯,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话题。
此刻他倒是看起来幼稚不少,除去字字句句都扎人心窝以外,跟那斗嘴的孩童也并无区别。
“那位先生决定撤掉你的任务,叫你安心养病了。”琴酒冷笑着说。
春见抚一愣:“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该给的威慑到位了,左川崇也死了。
“不是这个。”
春见抚微顿。
除了这个任务,还没完成的任务还有什么?
他张了张口,只有在看着琴酒眼睛的时候,才能不确定的问出话来:“培养雪莉的任务?”
不等琴酒回答,春见抚自己先收了笑容:“不行。”
“她才多大?”春见抚掌心箍着琴酒的手腕,眼神的交锋间谁也不相让,“而且这次任务回来,我都没有见过她。”
“她跟明美,我都要亲眼确认没问题才行。”春见抚眼神灼灼,“总不能让那两个孩子寒了心。”
琴酒听到这,直接抬高自己的手,用动作制止了他的话。
春见抚的手被带的跟着举起,锁链哗啦啦的响,在空气中微微扭动。
“你也怕会有孩子寒心啊。”琴酒说这话的态度很微妙。
他轻笑着,不是那种带着恶劣意味的笑容。
像是真的反而开心了起来。
“真不知道如果艾薇缇雅听到你这句话,会是什么感受。”
春见抚瞳孔一缩。
“你口口声声说着会「爱」他们,给了多少人虚假的希望?”琴酒压低身体,那股长年累月用杀戮营造而成的气势扑面而下,“直到十六岁的偏爱,和结束那一刻的决绝。”
“要么折去锋芒跟在你左右,要么就要独自面对年年岁岁积攒而来的嫉妒。”琴酒平静的叙述着,但掌心已经扣上了春见抚的脖颈,“要么更惨,直接被你抛弃置不顾,自生自灭。”
看着春见抚的脸,琴酒低头,跟他额头相抵。
“你回到组织这么久了,两年的时间。”琴酒缓缓抽身,银发在交融间缓慢抽离,“你问过伏特加一点消息吗?”
春见抚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自私,从来只是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偏爱。
被所有人包容着,用那些可以称得上极端的情绪困顿着。
所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那些地位和时间带来的偏差。
“想给的时候,就施舍片刻。”
“走的时候,又抽离的干脆。”
琴酒一字一句都在责问:“我们是你豢养的什么宠物吗?”
春见抚下意识想要避开那道绿色,却被琴酒用手再次狠摆回来。
“你躲什么?”琴酒嘴角终于扬起了春见抚记忆中的弧度。
嘲讽的,充满恶意的,甚至是有点疯狂的。
春见抚垂着的眸子慢慢睁开。
他看向琴酒的眼神终于褪去了那些虚假的温柔小意,暴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是啊。”
那语气慵懒缱绻,不像是上一秒还在逃避着的人。
琴酒的瞳孔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