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微臣同陛下奏禀过了,今日便走了,皇后殿下日后的调理,可以安心交给周医官,微臣已经跟他交代过了。”
“还有呢?”叶贞深敛着眸光,眼扫着关恕的一身粗布棉衣,只觉碍眼。
又是穿成这般,锦兰给他合体裁做了那么多套衣裳,竟一件也不穿,就像宫里多亏着他了一样。
关恕暗滚了滚喉间,她是不是有什么错觉了,为什么感觉连小腿都有点儿冒冷风的感觉了?
“还..还有微臣不该欺瞒公主,还擒了公主,也不该不与公主和皇后辞行,微臣知罪。”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件厚物直接甩在了关恕的后脑,紧接着听见叶贞说了一句:“回宫。”
“将军,公主走了。”姚顺在关恕的身后提点了一句。
关恕慢慢起身,姚顺赶忙将关恕头上的绒袄接下,双手递了过去:“将军,这是公主给您的。”
还是洛州时的那件貂皮绒袄。
锦兰看了一眼独自登辇的叶贞,暗自摇了摇头,她走到关恕的身前,递上一个了包裹:
“将军,这里有几套换洗的衣物和银两,是公主让奴婢给您的,您...真的不等着国宴以后再走了?”
关恕呆呆地看着叶贞走远的辇车,握了握手里的包裹,其实公主真的是个人冷心善的姑娘。
关恕自己的手劲儿有多大,她自己知道,光凭那一记锁喉,再看看叶贞高提的衣领便知,那淤青只怕是还没下去,公主不怪她,反倒还给她送钱。
关恕对着锦兰一记顿首:“不了,锦兰姑姑,请代末将谢过公主殿下,若是日后公主有什么能用得上末将的地方,就差人往怀远去信。”
锦兰点了点头,又暗自叹息着摇了摇头...
公主何时在人前展露过这样的情绪?从来都是礼仪有度、敛迹于心,如今急急地从永康宫里追出来,又忿恼地甩下裘袄离去,这还真真是公主的头一遭啊。
.......
“哎,听说了吗?南边民变啦!”
“什嘛?真的假的?”
“哎,你小点声儿,是真的,我一个走镖的兄弟刚从南边回来,他说汤良一带一夜之间起了好几路暴|乱,截粮掠城的,现在已经掠到衡州了!”
“衡州?这么快?!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那兄弟说,他们就像滚雪球一样,越往北走加入他们的人就越多,有好几个城啊,根本就没用他们动手,自己本城的就先闹起来了,杀了城官掠了城,然后加入他们接着往北走...”
“天呐!!咱大梁还能有这事儿?”
“诶诶,那过了衡州不就是琬州了吗?那再过了琬州不就是封凉口了?那不就、占了昆江了啊?”
“没那么快,前一阵儿琬州不是闹瘟疫吗,这朝廷啊就把东地的驻军调过去了,这会儿啊还都在琬州呢,能抵上一阵子...”
“就是就是,咱陛下肯定会派兵镇压的,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不会影响你今晚去小红楼的,啊哈哈哈哈...”
“去你的,你背着你媳妇儿也没少去!”
“哈哈哈哈...”
“哎,哥几个儿、咱说点正经的,这该不会又要起战事了吧?”
“嗨,谁知道呢,边关年年打,如今这南边又要打...嘿,你这么结实,小心被征兵的抓去啊...”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乐、
那被拍的汉子道:“抓我干什么,我王家九个兄弟,六个在边关,二个在开渠,还不给我们老王家留点香火了不成?要抓啊,也是抓你们!”
“诶,抓我好啊,抓了我、我家就是军户了,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小这身板啊。”
“你这小身板,确是让人看不上,来来来,咱喝酒、喝了酒你就壮实了,哈哈哈,来!”
几个糙汉踩着食案端着酒,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关恕坐在邻桌,边拿筷子怼着空碗,边想着听见的这番话,又是琬州,之前那种隐隐不对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若是琬州没有驻军,那这些叛民不就能占了昆江了吗?
若是宿茗那三地的瘟疫没控制住,那...又会如何?
难道时疫是人为的?琬州只是意外??可是谁又能做出这样的事?现下时疫已经控制住了,民变无非就是以卵击石!
也许只是巧合...只是普通的民变而已。
“这位大爷?咱把饭钱给结一下吧。”自打关恕一进来,这店家的眼就没离开过关恕。
因为他认定了此时又蓬头黑脸儿的关恕一定是来吃白食儿的,看着好几盘菜早就空了,关恕还坐在这儿不走,他便以为关恕此时,是在想着法子要趁机逃走。
让他失望的是关恕不仅给了银子,还又买了一壶酒,店家掂了掂手里碎银,“这年头儿,要饭的都这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