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熹宫内,锦兰手握着一把点燃的桃枝在寝殿内来回挥打,她刻意留下几截未燃尽的枝叉,整齐地摆在了殿口的火盆里。
“公主,那地方怨气太重,您以后还是别去了...公主?”锦兰见叶贞手握着一卷未拆的信条发呆,便又叫了一遍。
“嗯?”
锦兰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公主最近可是越来越爱走神了:
“公主,方才影青传了话来,说那高氏感谢您的恩德,让她替父报了仇,她说下辈子还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此刻,已服毒自尽了。”
叶贞抬手揉了揉眼:“姑姑,本宫这次,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锦兰摇了摇头:“公主,那高氏本就是必死之人,若非公主、她决计活不到今日,还有那十五...、他本就沉迷女色,日日纵情不加节制,精血掏空那都是迟早的事,再说、是吕广将高氏送入的宫中,怪不得公主。”
叶贞未语,只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倚在檀榻上,眉眼清冷古井无波,只是掀着不焦距的眸子看着墙壁的烛火。
锦兰跪下身子:“公主,想想咱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她吕氏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您觉着对不起陛下,可当年若不是陛下误信人言,也不至让皇后中了那玉枯草的毒。”
锦兰回想起当年,宫中遍布谣言,说太子叶稷并非陛下所出,一时间惹怒了多疑的帝王,陛下私下里派人查了永康宫一年,那一年里,陛下从未踏足过永康宫,更是裁撤了永康宫一大半的宫人,若非如此,又怎会让吕氏有机可趁?
陛下虽未降旨将皇后打入冷宫,可当时的永康宫与冷宫无异,若不是方姐姐与安大人从中斡旋、上下疏通,恐怕皇后和太子早就殁了。
后来,总算是苍天有眼,让太子的模样与陛下儿时一般无二,此事才就此作罢,永康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恩宠。
“姑姑,你退下吧。”叶贞轻启着红唇淡道。
锦兰点点头,看了一眼情绪不是很高的叶贞。
锦兰一开始以为公主是为了给皇后报仇所以要除掉吕家,可后来才发现,吕家只是幌子,公主最终的目的是要除掉福王。
只怕瑾王的人,这会儿已经在滨州得手了,一连折了两个皇子,公主终是觉得对不起陛下吧。
锦兰俯着身子刚退到一半,叶贞又叫住了她:“姑姑,让曼丹回宫吧。”
锦兰眼里一亮:“奴婢替曼丹谢过公主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去接她。”深揖一礼而后退去。
叶贞独自起身,披着一头青丝移步到云案前,光洁的指甲划过封漆,将那卷未拆的信条抖了开来:
‘关恕,年十七,行六,婢女出,出世即母丧;年十至十二离家学艺,师门不详;同年入四方堡,递军籍纳营,普轻步兵士;大奎地战后染邪入体,养病三月,其后示人罩面;年十三任重步屯长,后任百将、五百主;年十四任骑兵校,后为统战将;年十五接四方堡兵权,春战鍘腾、首战大捷;隔年秋,三|退鍘腾于鹊王山;年十七,攻破险关夺占鹊王山,撤四方堡、依山新建镇北关,距关内四十里新筑边防重地镇北城;同年因黄尧案,被削兵权后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其精骑射,擅银枪,杀伐狠戾,性孤言寡;无纳妾、未婚配,其他均不详。’
...
“杀伐狠戾?”叶贞半阖着眸子,轻蹙娥眉。
她脑中的那个人似是永远都和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
她曾怀疑过星辰的武将身份,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星辰竟是关王之子..关六郎。
一面是心善悯人的神医,一面是骇人嗜杀的阎罗,孰真孰假...叶贞竟看不清了。
......
“露儿,再给我、、盛一碗。”
曼露眼瞧着面前狼吞虎咽的曼丹,不可思议道:“姐姐、还吃?你已经吃了两碗了,不能再吃了。”
曼丹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又喝了几口面汤:
“姑姑,丹儿总算是知道那日辰大夫,为何能一下子吃那么多了,这些日子,丹儿可是连一口饱饭也没有吃过啊,曼露你别小气嘛~最后一碗。”
曼露撇了撇嘴:“不就是去瀚衣院洗衣服去了吗,又不是去蹲大狱,至于么。”
“姑姑,您看她呀...”曼丹气气地指着持勺离去的曼露道。
锦兰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绢帕给曼丹擦了擦嘴角,又托起她的脸打量道:“呀,还真是瘦了呢,瞧这脸上瘦的、就只剩一对儿大眼了,呵~。”
“姑姑~”曼丹把锦兰的手从两腮上拽了下来:
“要不是姑姑去接我,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哼~”曼丹鼓了鼓腮,她气不过公主为何要罚她。
锦兰伸手捏了捏曼丹:“你呀...去那里呆了这么久,怎的还是这般的口没遮拦?若不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公主又怎会罚你?还一辈子不回来,曼露可是说、是你哭着喊着要回凝熹宫的。”
“您说为什么啊姑姑?丹儿就是想不通。”
“笨丫头,你是不是在琬州时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安京医官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