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这姑娘白着一张小脸儿,本该是惹人怜惜的模样,此刻却故作坚强地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愿看他。
卫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脏”字砸懵,追着她问:“……我哪儿脏了?”
“哪里都脏。”许清禾躲开他的脸,朝另一侧偏头。
在倚春楼混迹了整夜的人,哪里能不脏呢?
却很快又再次被他握着后颈,被迫与他面对着面,额头贴着额头,甚至鼻尖几乎都要挨到一处。
“……说清楚,我到底哪儿脏了?”
“我说过,哪里都脏。”许清禾直视过去,并不露怯,后面那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卫澈被气笑,咬紧了后槽牙。
他先在那倚春楼忙活了一日一夜,后又在她床边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如今就只换来这姑娘一声万分嫌弃的“脏”?
他收紧了手臂,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与她呼吸交缠。
另一只手又牵住了她的,先贴上自己的脸颊,又抚到喉间的突起,后从衣襟处探进去,抚上他缠满棉布的胸膛。
她想将手抽回去,他偏不让,还要一边动作一边问她:“到底哪儿脏?这儿脏?这儿?还是……这儿?”
他忽地向下,带着她的手,覆上那一片滚烫。
许清禾触及到的瞬间,指尖下意识一颤,耳边也响起男人的一声轻哼。
她耳根立时染上红霞一片,想用力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越挣扎,卫澈唇角的笑便越放肆。
“卫澈,你…你混账!”
怀里的姑娘急红了脸,比之方才的苍白,自然是更显活泼生动。
卫澈就将她的手箍在那里乱动,另一手还拢着她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跟前送。
“对…我是混账……”他灼热的眸光向下,落在她因病着而尚有些干裂的唇上。
“混账么,自然要做些混账事……”
许清禾正因他扑在自己面上的滚烫气息而脸颊发热,下一瞬,对方那滚烫的唇便又贴上了她。
从颊边,到唇角,反复流连。
后又将她的唇含住,又吮又吸。
舌尖与舌尖相互纠缠的瞬间,有苦涩的药味在其中游荡,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许清禾起先还在乱动挣扎,但到底还是身在病中,身上哪里还有力气?
加上卫澈这人的亲吻向来让她难以招架,没过多久便直接软了身体。
卫澈将软成一滩水似的姑娘抱得更紧,恨不得直接埋到人颈间去亲。
但很快,他便从唇上尝到一点滚烫的咸涩。
“……怎么就又哭了?”卫澈停了动作,低低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将她的手给松开了。
睁眼时只见这姑娘颊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正还在顺着先前的泪痕往下淌。
再怎么炽热的反应,也早让这姑娘的泪给浇灭了,更何况,他原本也就是逗逗她。她如今病着,他又哪里来的那些心思。
他抬手,用无茧的指背将那些泪擦干净,柔声问她:“有那么脏么,竟都脏到将你气哭的地步了?”
许清禾将将打开的一点心门,就被他夜宿倚春楼给恶心得紧紧闭上。
如今这人分明知道她厌恶,还偏要凑过来做那些混账事,简直…简直……
“简直混账透顶……”
卫澈将无力挣脱的姑娘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身上一下下地轻拍:“那敢问郡主,现下能听听混账的解释么?”
先开始他确实是被那一个“脏”字给砸懵了,但一转眼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是这姑娘觉得,他既然跟她做了真夫妻,又去碰了别人,便已经是个脏男人了而已。
那他可真是太委屈了。
怀里的人不说话,他便当她是想听了,于是道:“我是去了倚春楼,但都是在干正事,没听曲儿也没观舞,虽叫了几个姑娘,但也只是打打掩护,实际却是什么都没做的,真的。若不信,我将我那些人给你叫过来,你亲自问?”
许清禾冷冷哼了一声,眼前浮现起陈家兄弟的憨厚面容。
心里却想,他的人,自然都向着他说话了。
卫澈垂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在悄悄腹诽他什么了。
“你要还不信,我将衣裳脱了,你来检查检查,看我身上是不是只有你留的那些印子。若你发现留下了旁人的半点痕迹,再骂我混账也不迟。”
说着,便当真要去解自己的腰封,还是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去做这事。
“…你混账!”许清禾真是因这人的无赖行径而瞠目结舌,清丽又苍白的脸到底还是被气得通红,只对着他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逗你的。”卫澈松开她,想将这姑娘细嫩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一亲,但到底也还是没敢。
“反正我在那地方待了一日一夜,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我将那倚春楼所有的姑娘都叫来给我当人证,你也会觉得我是跟人家提前串通好的。”
他故作委屈地长叹一声:“从前只是旁人误会,现在连你也要误会,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在世为人了。”
许清禾全身乏力,还软软靠在他肩头。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面上还是没什么神情,冷哼一声道:“既觉得自己活不下去,那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卫澈扬了扬眉,还当真从不知何处摸出了把匕首,登时将刀尖冲向自己,作势就要刺下去:“既然郡主都这样说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许清禾冷眼瞧着,也不去拦,就等着看他这戏怎么收场。
这人惯会逗她,嘴里是一句真话也没有的。
谁知冷光一闪而过,噗的一声,这人竟当真将那匕首刺进了自己右肩!
“你疯了!”许清禾当即将那已经往肉里刺了小半截的匕首抽出,这时候也不嫌弃他脏与不脏了,连忙交叠着双手捂上去,又扬声往窗外吩咐:“南枝,快喊府医过来!”
刀子刺进肉里,卫澈是真疼,头上都出了细密的汗,但看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他还是在嘴角扯起了一抹笑:“郡主也不舍得我死,是不是?”
许清禾眼睛都急红了,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她还没查过到底是不是结了痂,这人就胡闹又自己给自己弄了个新伤来。
“你是傻子么?竟连气话好话也都听不出来?”
面前的姑娘现下不仅仅是脸红了,就连眼睛都是红的,像一只受了气的小兔,呲着一口白牙过来想要咬他。
但她到底也还是舍不得的,只呲着牙吓唬他,却一下也不敢多动。
卫澈便覆上她的手,安抚她道:“放心,我有分寸,只是有些疼,没伤到要害。”
因这几日世子受了“腿伤”,国公夫人就索性将府医安排在了风荷院住下,虽只住在外面的厢房,却也实在是近得很。
是以还没等许清禾回他什么,府医便已经被急匆匆地扯了过来。
许清禾:“你快给——”
卫澈将她打断:“快给郡主看看,方才已经发了汗,如今可好些了?”
语毕又凑到她身边咬耳朵:“我在自己屋里受伤,这事儿要传出去了,怎么说?”
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是他发疯非要刺自己一刀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许清禾到底还是没声张,只让那府医给自己请脉。
“已经发了汗,就已经没有大碍了,郡主将汤药按时服用即可。虽是这么说,但夜里最好也还是警醒些,若又起高热了,便按照老夫的法子降热即可。”
卫澈松了一口气,命人将府医好生送走。
一时间,屋内便又只剩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