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迁葳走上前,目光在他额头停留了会儿,“你刚刚是睡着了?”
好像吧。方趁意点头,“啊,是。”
许迁葳耸耸肩,打消了想摸他额头看有没有发烧的冲动。
“睡眠质量不错。刚医生给你处理伤口,你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那种任人摆布的样子,看着真挺吓人的。
“不过医生说你后脑肿了一块,最好去做个检查。”
后脑?方趁意伸手瞎摸了一下,好像是有点肿,但应该不严重。他随口扯谎:“...等有空了再说吧。”
“你现在很忙?”许迁葳很是不解。人都已经在医院了,还能怎么没空?
但方趁意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得出肯定的结论:“嗯。零点一过就是我弟生日,我得赶紧回家,不然要被他骂死。”
其实不会被骂,但他会在心里骂自己。因为这是他正式给方向晚过的第一个生日。
提到弟弟,方趁意想起他和许迁葳前天在会所的那场对话。
好像睡了一觉脑子就清醒了点,就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只是个万恶的、利用了他的混蛋资本阶级,这个资本阶级虽然良心尚存,信誓旦旦说要感谢他,但是那个感谢的方式与口吻,就像是某种自认为会让人趋之若鹜的‘赏赐’,被选中的人就应该磕头谢恩。
方趁意不会相信这种好事。他的生活里没有过好事。就像他从来不相信有神明眷顾一说,就算真有,会眷顾他和方向晚的,大概只有死神?
幸运没有理由降临到他头上。他一直很清楚。
想到这个,他忽然不自在了,避开对面的目光。
许迁葳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手臂搀上他的肩膀,“那送你回家。”
“不了。”方趁意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呃,我感觉腿不疼了,能自己走。”
许迁葳没有收回手,定下来看他,“怎么,同样的情节要再重复一遍?”他指的是警局门前方趁意走向公交车站的那一幕,语气带笑:“这样我真的会觉得你是在欲拒还迎哦。”
其实是合理的联想...但方趁意还是下意识接了句:“那把脑子摘了吧,就没法觉得了。”
说完,他赶紧从许迁葳臂弯里出溜出去,嘿,腿还真不怎么痛了,睡觉果真是最好的特效药。
不过...他瞥了许迁葳一眼,算时间,这个盹儿打了快俩小时,这位许总居然还没走?
许迁葳看着自己忽然空落的怀抱,无所适从的两只胳膊很快转变为环在胸前的姿势,看着他,“随便你。”
他停顿了两秒,似乎终于想起今天的来意,“哦对,今天去旒夜会所本来是想再问问你,要不要考虑看看那份协议。被这么一搅合,差点忘了。”
这样啊,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原来许迁葳这俩小时就在等着问他这个啊。
方趁意似是在替他不值,“你该早点把我摇醒问的...不对,警局的时候你怎么不问?白浪费俩小时。”
俩小时,按他多份兼职里的最高时薪算,那就是五百。那对于像许迁葳这样的人来说呢?时薪得以万计数吧?
嘶...真亏。
许迁葳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撇嘴答:“忘了。所以,考虑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了,按照事不过三的规矩,这次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就不会再问。
而方趁意居然笑了,平日很是低气压的脸都因为这个笑明媚起来。他甚至拍了拍许迁葳肩膀,“许总,你不是谢过了吗?那就够了。还有,今天该是我谢谢你。”
他这个时候有点报复心理,特别想仿照许迁葳前天的话说一段:‘虽然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回家,我都可以自己走的,但是既然你开车送我了,那我就该谢谢你,不是吗?’
但是他忍住了没有说。那样会显得他很小肚鸡肠,虽然他小肚鸡肠是事实。
不过他的好脸色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时间真的不早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右上方的时间,就像手握怀表的兔子,秒表的每一次走动都在提醒他:快迟到啦!快迟到啦!
他赶忙将‘怀表’揣进兜里,挠挠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伤处,呼,幸好有纱布。
松了口气,他朝许迁葳摆摆手,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再会。”
腿脚不怎么便利的兔子先生居然还窜得挺快,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消失无踪。
殊不知这落在许迁葳眼里是隔壁另一则故事:时针即将走向十二点,灰姑娘不得不仓皇提起水晶鞋,赶在魔法消失前飞快离开了城堡。
这让他有点不舒服。说不上来,是缺了点什么呢?
想来想去,他大概错过了一个,伸出手留下方趁意的契机?仅此而已。
这些荒唐幼稚的发散思维冒头不久,许迁葳就满腔怒意地把它们压了下去,然后迅速掏出手机,给许佳玺发消息。
【洗钱喂】:许佳玺,你以后少给我看你写的那些玩意。
【玺玺玺】:?啊?
【洗钱喂】:我脑子里整天冒出来的那些怪玩意都是拜你所赐。
【玺玺玺】:嘻嘻嘻嘻嘻...哥你想到什么了?嗯?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那就更要看我的文了啊!这不是现成的霸总速成宝典吗!
【洗钱喂】: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