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穆鹤庭简单擦洗了一番就套上病号服上床睡觉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话。
后半夜卓郁躺在陪护床上,悄悄解下了左腕上的手表。
表带覆盖之下的肌肤上,有一道鲜明的浅色的伤疤。
穆鹤庭说得没错,他卓郁就是个渣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那种。
是他提的分手,但是分开并没有那么容易。
卓郁十七岁跟比他小一岁的穆鹤庭谈恋爱,他酷爱用“小奶狗”这个词来形容十六岁的穆鹤庭。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贴切的词了,因为那时候的穆鹤庭就是“又小又奶又狗”。
小是年纪小,且穆鹤庭极有年龄上的自觉,非常喜欢跟卓郁撒娇;
奶是长得奶,嫩的跟把青葱一样,简直一掐一汪水;
狗是性格狗,热情、粘人,离不得卓郁,分开超过一天就要犯分离焦虑症。
这种小狗是分不掉的,卓郁在微信上说了分手,跟着就删除拉黑了穆鹤庭的所有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穆鹤庭就冲进了卓郁的家,卓郁不见他,他就在外头等,夜黑风高大雨倾盆,他就在雨里站着,轰轰烈烈地挨雨水浇。
卓郁那会也爱他,看他站在雨里,刚决定狠下心,两分钟后就反悔了,吩咐佣人去给他领进屋里来。
但是穆鹤庭不肯,把佣人递过去的伞都折断扔了,除非卓郁亲自去,不然他就在雨里一动不动。
卓郁心软得一塌糊涂,撑着伞亲自去解救他,连拖带拽给他弄进屋,刚要转身去拿毛巾给他擦头发,结果下一秒就被这小疯狗给按倒了。
彼时的穆鹤庭真像个疯狗,发了情的野兽,力气那么大。平日里郁哥郁哥叫得甜,但当卓郁真跟他纠缠在一处,居然打不过他。
穆鹤庭一边哭一边发疯,把卓郁身上的衬衣撕得稀烂,咬的卓郁嘴唇脖颈锁骨上到处都是渗血的牙印。
卓郁扇他耳光都扇不醒他,几次挣扎着爬走,都被他抓着脚踝拖回去,攥着手腕按定在头顶上。
穆鹤庭两只手全用来控制卓郁了,卓郁在他怀里挣得像一尾活鱼,穆鹤庭只得用身躯死死地压住他。
穆鹤庭的眼泪全滴落到了卓郁的脸上,一片冰凉濡湿,令卓郁都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谁的泪水。
穆鹤庭颤抖着,可怜巴巴地,绝望地央求他:“不分手好不好?”
卓郁双眼通红,泪珠从眼角滑滚,双唇染血猩红肿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不好。”
哀恸愤怒到极处的穆鹤庭,低下头去撕扯卓郁的皮带,因为动作混乱又粗暴,皮带的金属扣卡住了。
卓郁就是抓住了穆鹤庭全力拉拽皮带的分神间隙,爆出蛮力,一把给压在身上的穆鹤庭推翻了。
卓郁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进了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果断地关门落锁。
追过去的穆鹤庭抓起手边的一把椅子,就对着卫生间的钢化磨砂玻璃门开始砸。
一下下的巨响,终于引来了外面的保镖,他们鱼贯而入冲进卓郁的房间,一拥而上把穆鹤庭押倒在了卫生间门口。
卓郁在卫生间里,打碎了浴室的镜子,抓起一块镜子碎片,开了门,当着穆鹤庭的面割破了左腕的血管。
穆鹤庭嘶吼着要挣扎起来制止卓郁,卓郁不顾手腕上鲜血淋漓,抬起刚刚用来割腕还沾着血的碎镜片,抵在了自己的颈部动脉上,浑身战栗:
“你再来骚扰我一次,我就死给你看。”
卓郁敢说,他就敢做。
穆鹤庭被他逼得,哭号着,用拳头捶着地面,锤得手骨纹裂,鲜血直流。
到此,才做妥协,才分了手。
*
穆鹤庭一共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之后的两天格外规矩懂事,再没有了任何亲昵冒犯之处。
直到卓郁帮他办理了出院,收拾好东西,穆鹤庭客气又疏离地对卓郁道了声谢,卓郁才后知后觉:
他眼中的规矩懂事,其实是穆鹤庭在跟他冷战。
卓郁问他:“你住哪?我开车给你送回去。”
穆鹤庭低头整理着背包,不急不慢地拉着拉链:“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卓郁从他手里夺过包:“我送你。”
穆鹤庭转身就去整理别的:“不用,我们已经分手了,何必这样麻烦,何必还要纠缠不清。”
穆鹤庭将卓郁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甚至还扩充了语义。
卓郁也觉得确实不应当继续纠葛不清,就拿出手机:“那好吧,我帮你叫个车,正好我下午还有节课,你不用我就直接过去了。”
穆鹤庭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抬起头来,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卓郁瞧。
卓郁好像是认真的,他打开租车软件,在仔细地帮穆鹤庭挑选舒适的车型。
穆鹤庭彻底放弃了收拾,直接一屁股坐回了病床上:“我今天不出院了。”
卓郁不动声色:“怎么?”
穆鹤庭:“头晕,我得多住两天。”
卓郁忍住了想撸他狗头的念头,因为一来狗头有伤暂时不能撸;二来,撸狗头很容易被小狗误解成其他含义。
卓郁顺势就给手机熄了屏:“那正好,我也没打到车,你就在这住着吧。”
穆鹤庭刚要作点别的妖,卓郁扭身就朝他伸出了手:“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