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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进京篇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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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时自回家后诸事顺畅,疾病早消失无踪,这天一早开开心心奔去应云手家,一进门就大声唤道:“阿手,阿手,睢川府来信了。”

应云手早听到声音冲出房间,这才见元时手上高举一枚信封,顿时扑上去跳着要抢,焦急喊道:“有我没我,有我没我?”

元时机灵一闪身子,躲过应云手,笑道:“不知,我跟大旬没胆量拆。大旬叫我来唤你,咱们找老头去。”

应云手这才察觉元时说话声已带颤,脖颈掌心都是汗,掌心汗水更是将信封浸湿,才知大家都是一样紧张,二话不说,跟上元时就走。

学堂前面西边的小厅仍是启蒙孩童上课的地方,应云手与元家兄弟行至此处,只觉心绪难抑。曲先生眼下在里面教授《大学》篇,正讲到“此谓知本,所谓致知在格物者”一言。元时调笑道:“听见没有,才讲到这里呢,倒像专门给你讲的。你个惯会垫底的若是落榜,正好现在进去跟着学去,倒不耽搁功课。”

应云手心思也不知在来信上,也不知在课堂上,竟似未听见元时的话一般,怔怔未回应。曲先生倒是听个明白,在堂上透过窗子向外问道:“何事喧哗?”满堂的孩童也全都抬起头,一起望向他三个。

应云手与元家兄弟垂着头进了屋子,恭敬递上信,讲明来意。曲先生仍旧端坐,略仰头望着三张煞白的小脸,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汗津津的冰凉信封,不禁笑道:“多大的事,这么担不得!若是来年殿试,那可是皇宫大内,到时心慌不辨‘之’‘无’,手抖写不出‘一’‘人’,便是连我这张老脸一并抛弃了。”说着不慌不忙拆开信封,展信一看,拈须喜道:“好,好,恰如老夫所料,一腔心血终是不白托付。”

元时这才放心凑上前,看到自己名字后面的名次,又觉有些失落,不免问道:“老师果真认为好吗?”

曲先生安抚道:“三个州府的才子齐聚,能有这般成绩已是不易,尤其阿手,按照解送名额,保不齐又是名单上垫底的。”

元旬实诚,天真问道:“老师对我三个果真有信心?”

曲先生笑摇头道:“没有,后面愈发艰难。礼部省试比不得解试将所有成绩拢归一处,数你几个‘优’几个‘平’,排一个先后次序,而是五天逐场剔除末尾下等,想着今日不佳待明日好好施展本事却是不能了,只能收拾回家。若依着前二回省试计算,七八千学子齐聚,最终录取不越五百,大抵十四五取一,若是近二年朝廷官员冗余,录取便严苛些,二十取一也不为过。便是你兄弟,我还担心难以坚持到最后,至于小阿手,不过白白破费路资。”

应云手本来开开心心,饶有兴致听着,忽闻最后一言,当即愣住:“老师的意思,便是解送的名额有我,也不必去了?”

曲先生婉劝道:“你家近二年光景不大好,替父母省些钱,趁着功名尚热,在本县也好,去睢川府也好,寻一个现成事做不是难事,其余的再不必想。这二日,正式的成绩就会发回县里,你们再仔细核对核对,别弄错了。”

应云手不知怎的,心中忽浮现出方才元时取笑他的话来,转头看向底下坐着的一群不越十岁的稚嫩小脸。

曲先生抬眼看一看应云手,转而向元家兄弟道:“你兄弟心中可有主意了?”

元时当即道:“但得一机会,必要抓住。”

元旬亦坚定道:“我也去。”

曲先生点头道:“有志者事竟成,不错。你俩先退下,待我空闲时再与你俩细谈。阿手,你留下,我有话叮嘱。”

元旬与元时听话,出了屋子信步踱去学堂另一边,元时趁机将哥哥拉至穿廊下,两人倚墙歇息。学堂中的学生都在屋子里苦读,院子里最是安静。元时至此才神神秘秘道:“你说老头单独留下阿手要说什么话?”

元旬老实推测:“还能说什么,不过安慰几句,又怕当着咱俩令阿手失了颜面。若依着他家前几年光景,倒还好些,如今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底下弟妹都已长起来,处处使钱处处短钱,他家那几分地,除非能生出金子银子来。你看这次出门,他话里敞亮,真正花钱却是缩手缩尾,不是从前性格,便可推知家中情形。”

元时想起自己一月前的模样,不免叹息道:“其实他一向最刻苦,嘴上不说,心志却高。大家明明一起在名单上,却眼巴巴在家里看着别人上京,反正我是不应。”

元旬忙嘲讽:“可不是,上月你都病得要死了,还非要跟去呢。”

元时登时回嘴:“你才要死。我想着,咱们一同长大,视彼此最亲,若能暗中帮一帮他也不枉多年至交。”

元旬大惊,瞪大眼睛望着弟弟:“进京可比不得去睢川府,你有钱,还是我有钱。若是从家里偷摸拿钱,娘一鞭笞责两举人,也是望江一大奇观了。”

元时见哥哥仍未开窍,嘟囔道:“死心眼,暗中帮助,不是暗中偷钱。”

元旬见弟弟说得坚定,询问道:“你有主意?”

元时眼中越发亮起神采:“有,眼时还有些拿不准,老头的鬼主意最多,问他准没错。至于你就算了,说给你,你又一惊一乍的,今晚回去,看我眼色行事。”

三日之后,睢川府正式发文到望江县,大家从头至尾细细看过,果然与元旬本家的来信记载一般无二,且应了曲先生的卦,睢川府得解四十二人,递送礼部的得解举人二十一名,应云手赫然在名单最末。本地长官、元家人、应家人、连同曲先生,俱是欣然慰然,只有应云手提不起些许兴致。那天曲先生在元家兄弟离开后,或深或浅地劝了许多话。应云手即便不察恩师苦心,也深知家中情境,只可恨元家两兄弟,忽而大声提及上京之事,博得满堂喝彩,更是在他面前将时日规划得有鼻子有眼,将一路景致描绘得如亲临,毫不体谅好友的心境。应云手强作镇定,心中只有百般苦楚。

众人纷言尚未落地,得到消息的本地元家族长联络下其他几家望族乡宦,已预备下酒席、游园等事,只待这一日。席上,元家族长并几位长老携了应云手,上下打量,询问不迭,言谈间甚是满意,赞许不止。元旬与元时远远看见,相互挤眼示意,偷笑亦是不止。

此后接连三五日,县里各处相邀,酒席不断,一为庆贺,二为送行。应云手诸处都推不得,好容易得半日空闲在家,却是面对深墙而坐,许久未得一动。

应母看在眼里,轻挪步子接近,柔声问道:“可是为着上京烦恼?”

应云手慢悠悠道:“我已想好,未必非要今年凑这个热闹,纵使三年后我也才二十,在一众举子中都算小的。到那时,咱家境况好些,再不害爹娘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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