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门,白尘绝便如回家一般轻车熟路想要抓药,抓至一半才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家的医馆。
可医馆里的大夫竟然也没有阻拦他。
莫非这医馆中无大夫值守?
视线落在身上的触感让他扭过头,却顿在当场,手中虚虚抓住的被晒干的草药叶片滑落。
面容熟悉的人怔怔看着他。与他熟悉的模样相比,清减了不少。
“祝之佑?”
霎时间,原本呆立在那,一身朴素青袍的祝之佑嘴唇颤动。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有话难言。
最终,祝之佑也只是笑了笑,仍能看到当年风流肆意公子的影子:“白大夫……不,现在这里的大夫是我了?”
——祝之佑是这个医馆的大夫?
这个认知让白尘绝一愣,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他与祝之佑,方沃三人参宴玩乐的时候。
祝之佑家道中落了?当年和方府并肩的祝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只是离开了五年,怎的就这样物是人非?
“是要抓药吗?可需要我帮忙?现在我也是这座城里受人敬仰的大夫了哦。”祝之佑笑道。
“……好。”
白尘绝呆呆应了一句,回过神。
“麻黄三两,桂枝二两,去皮尖的杏仁七十枚,炙甘草一两……”
“麻黄汤?我来吧,当年就想给白大夫打下手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肩上传来轻柔而坚定的触感,祝之佑把他挤到一遍,自然地拿走他的药篓,动作娴熟的抓药。
白尘绝很想问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却又感觉两人的交情没到那份上,更怕触动他的伤心事,挑了个温和些的话题开口:“你怎么也做起大夫了?我记得方沃说,你从不爱读医书。”
祝之佑长吁一口气,勾出无奈笑容:“人总是会变的,毕竟已经五年了。”
“不过,白大夫好像没有变啊。尘绝给我的感觉,和当年见你时一样。”
怎么会,他可是变成九尾狐了!
白尘绝纳闷地掀开斗笠,原本被淋湿的轻纱模糊的面容带着股冲击性的美。
他轻哼抱怨:“我哪里没有变?”
那一刻,祝之佑的呼吸似乎停滞了。
长时间的静默后,祝之佑才勉强一笑,转过头声音沙哑道:“是变了。”
见他忽然低落,白尘绝不明所以。
可他也不知为什么,便只好跟在抓药的祝之佑身后转圈圈,小尾巴似的跟着。
——直到砰地撞上眼前人后背。
好痛……
白尘绝委屈巴巴地捂住脑袋,却被回过身的祝之佑摸上脑袋,放下了斗笠的轻纱。
这个举动让白尘绝迷惑不已。
可没等他开口,祝之佑却先发声道:“药抓好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不方便的话,在这里煎好药再带回去?”
好哦。
这一打岔,白尘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祝之佑带着药方去内室熬药,没有屋主相邀,白尘绝也不便跟进去。
他在窗边的蒲团边坐下,一手托腮,打量着医馆中的布景。
祝之佑定然是抄了橘井医馆的布置!不少地方都相当熟悉,看得出橘井医馆的影子,甚至难分真假。
难怪他刚进来时直奔药柜,如此顺手的抓了药。
白尘绝抿了抿唇,决定不和此人一般见识。他摘下斗笠,打发时间,整理起因为赶路时有些凌乱的轻纱。
身旁大开的竹窗却被风吹动般猛的一阖一开,水珠自窗棂震下。
雨已经停了,步履整齐的卫兵整肃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尚带着马蹄踏上青石上雨洼的水声。
对面街坊四邻畏惧似的掩了窗子,路上行人寥寥。
满城寂静。
白尘绝的心脏一触,危险感自尾巴尖爬上了他的脊背。
“砰——!”
内室的门被大力推开,银锭暗器一般飞进来。
蒲扇扇药炉的祝之佑错愕地抬起眼,看向神不守舍的白尘绝。
白尘绝轻纱掩面,气喘吁吁:“先走一步,改日再叙!”
说罢,抓起打包好的纸药包,飞也似的出了门。
竹门猝不及防地打开,又轰然阖上,全然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只留怔在原地的祝之佑。
呆坐半晌,他丢了蒲扇,抱起锅倒掉了炉中药。
白尘绝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先照顾病中的白觅安。
他化作狐形出了城,飞驰而去,紧赶慢赶冲向客栈。
折腾了许久,已是正午了。日头放晴,与城内肃重的氛围不同,客栈四周还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吆喝声和酒香自大堂涌向客栈外,隔老远便能感到。
好在客栈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谢同尘与白觅安两人打起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