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巽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按了回去,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侧:“别动。”
只听外头利箭骤雨般射在车厢顶部及四壁,“噔噔噔”闷响不绝,不过瞬息之间,整辆马车已被射成筛子。
受惊的马匹发出凄厉嘶吼,扬蹄窜进路旁树林,车队顿时陷入混乱。
侍卫们举刀护着三皇子的马车,跟随的奴才马夫在箭雨中接连倒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官道。
三皇子的马车已被射成刺猬,整个车身破碎不堪,他也不复方才的从容,狼狈地蜷在车厢角落,华贵的锦袍满是鲜血。
待箭雨停歇时,他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意:“你当真要取我性命?”
匪首盯着他冷哼一声:“要你命的可不是我。”
“哦?”三皇子尽力维持着面上的从容:“既然我已死到临头,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也该让我死个明白,若不是你,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
“情分?”匪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殿下到这时候还敢提往日情分?你我之间……哪来的情分?”
三皇子身形微顿,随即伸手入怀,摸出一块色泽黯淡的绿色玉佩,那玉佩质地粗劣、雕工粗糙,绳结处还缠着几丝断发。
他攥着玉佩红绳,从破碎的窗户中递出,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花有幸,现在你还敢说,你我之间没有情分?”
花有幸盯着那块斑驳的绿玉佩,瞳孔剧烈收缩,握刀的手竟不受控地发抖。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留着这个东西?
花有幸维持已久的冷硬面具在见到玉佩时寸寸崩裂,他盯着那枚粗劣的绿玉佩,这东西早该被弃如敝履,为何对方还贴身带着?他想不透:“殿下……”他双目盯着玉佩发直:“您留着这东西,是想提醒自己曾施恩于贱民,还是早已料到今日,以此来要挟我?”
三皇子道:“你说过,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遗物,你当时交给我,让我替你保管,我便一直贴身带着,花有幸,当年你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现在还敢说你我之间没有情分?”
“殿下,你实在太厉害了。”花有幸苦笑一声,声音沙哑:“我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你能从容不迫,可如今才明白,哪怕再过十年,我也斗不过你。”
三皇子摇头道:“不是我比你厉害,是你太防范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花有幸笑意凄凉:“事到如今,再信你这话我就该死。”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既拿出这玉佩,我便给它个面子,只要我告诉你幕后主使是谁,你就把玉佩还我,你我两清,如何?”
三皇子凝视着攥紧玉佩,轻轻颔首:“好。”
花有幸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想要你命的那个人,你也认识。”
三皇子蹙眉。
“那人就是谢承晦。”
“谢承晦?”三皇子愣了片刻:“五皇叔?”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震愕。
花有幸看着他吃惊的模样,嘲笑道:“你们谢家尽是你这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亲人也下死手的人。”
三皇子未在意他的嘲讽,反而问道:“可他不是在岭南吗?”
“该说的我已说完,其余的,无可奉告。”
话音未落,忽闻远处马蹄踏地的声响,花有幸猛地转头,只见来路之处,一行骑兵疾驰而来,玄色旗帜烈烈翻飞,看着那烫金的“渊”字,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三皇子:“你……你居然留有后手?”
三皇子将玉佩重新收回怀中,看向花有幸,面上带笑:“我去赈灾,你当真以为我只带这些侍卫,不带军队?”
军队如潮水般涌上前,迅速将花有幸等人全部围住。
三皇子下了马车,踩着地上的尸体,一步步走到花有幸面前。
花有幸恶狠狠瞪着他,满心不甘。
为何!为何自己还是败在了他手里?!
“我早料到此行会有埋伏,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三皇子抬手抚过他脸上的冰冷面具,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是本殿下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