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桉君和李官邈一前一后被押解而来。
二人脸上皆被烟熏火燎,布满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怀廷韫的视线扫过二人。
齐桉君在看到怀廷韫时,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担忧,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庆幸:“谢天谢地,看到侯爷您安然无恙,我这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地了,昨夜我发觉外面起火时,第一时间想赶到您身旁护您周全,可那火势实在凶猛,根本无法离开,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投身到救火之中。”
说到此处,齐桉君的目光转向一旁裴堰,脸上露出委屈与不解:“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裴将军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命人将我押到此处,我救火一夜疲惫不堪,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侯爷与裴将军告知一二。”
怀廷韫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寒冽,他并未回应齐桉君的话,目光转向裴堰。
裴堰身姿微俯,毕恭毕敬道:“属下于河道下游将这二人拿下,当时齐军师可并未像其口中所说的疲惫,反而神色慌张,鬼鬼祟祟,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齐桉君叹气道:“我虽自知容貌比不上侯爷那般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姿,但也不至于落魄到,只是在河边稍作休憩,便被裴将军视作鬼鬼祟祟之徒吧。”
“齐桉君。”怀廷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本侯近来愈发觉得,将你杀了,比留在身边省心太多,诸多麻烦也能一并了断。”
齐桉君闻言身子一颤,他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声音拔高了几分道:“侯爷,此般荒谬的论断究竟从何而来啊!自我追随侯爷的那日起,便将身心毫无保留地交付于您,尽心尽力为您排忧解难,恨不得将这颗赤诚忠心剜出来,捧到您跟前,好叫您能瞧见我一片忠心呐!”
“排忧解难?”怀廷韫冷笑:你追随本侯半月以来,本侯先是遭人暗杀,后又险些命丧雪海,头部重伤,如今,又逢这火灾,整个军营付之一炬,你这忧,排得真是妙,这难,解得真是好啊!”
齐桉君咽了咽口水,他想滑跪,但身后钳制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辩解道:“侯爷,这,这些怎能都算在我头上呢?我与侯爷共患难,侯爷经历的这些,我也一同经历了呀。”
怀廷韫道:“所以本侯有理由怀疑,你妄想与本侯同归于尽。”
齐桉君:“……我还未娶妻生子,不想与侯爷同归于尽。”
怀廷韫:“那你想与谁同归于尽?”
齐桉君无奈:“一定要同归于尽吗?我想活着啊。”
“那你便是想让本侯独死,你独活,精心布局,一环紧扣一环,处心积虑地设计,一心要将本侯置于死地。”
他说的言之凿凿。
齐桉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惶恐道:“我绝无此心,侯爷明察啊!”
“是吗?既然如此,大火扑灭后,你不即刻赶来见本侯,反而又出现在河边,且还是下游,本侯记得距军营最近的取水地,是河道上游。”
说到此处,他看向李官邈,话里带刺道:“更巧的是,你俩竟还凑在一处。”
李官邈抢在齐桉君前开口道:“回侯爷,齐军师是为了帮属下。”
怀廷韫蹙眉道:“帮你?”
“是。”李官邈身形微躬,头垂得更低了些,恭谨回道:“属下见营中火势汹汹,匆忙抄起水桶朝河边奔去,但因对周遭地形不熟,慌乱间跑错了路,到了下游,好不容易打满水,正欲返回时,又不慎跌倒崴了脚,痛得无法起身,无奈只能呼救,齐军师听到属下的呼救声,特来施以援手的。”
随着他的话,怀廷韫看向了他的双脚,长袍下摆湿了大半,一只脚始终微微抬起,悬空着未落地。
“如此,是本侯冤枉你们了?”怀廷韫悠悠开口。
李官邈忙道:“一场大火让军营损失惨重,侯爷彻查此事理所应当,何来冤枉一说呢。”
怀廷韫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望向宋巽:“把人带来。”
那个潜入粮帐的黑衣人被拖了出来。
怀廷韫修指一指黑衣人,淡淡道:“声东。”
指尖移向二人:“击西。”
齐桉君看着地上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疑惑道:“他是谁?”
怀廷韫道:“别演了,他已经将你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什么计划?”齐桉君懵懵地。
“先是安排此人故意跑进粮帐,吸引本侯的注意力,你二人趁机纵火扰乱视线,如此一来,那两个逆贼便能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怀廷韫轻哼:“好一个声东击西,不错,计划确实成功了。”
齐桉君久久无言,连带的李官邈也无话可说。
怀廷韫瞧他二人这般反应,只当他们默认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火烧军营!”
齐桉君抬起头,与他坦然对望:“侯爷怀疑我无可厚非,我也用行动证明我的忠心,可侯爷还不信我,这也罢了。”他闭了闭眼,一脸失望:“侯爷捕风捉影,全凭猜测便定我的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次次解释,侯爷次次驳我,若真觉得我碍眼,大可一剑杀了我,无需给我扣这莫须有的罪名。”
怀廷韫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神情微怔。
裴堰急切开口:“侯爷,依属下看,这二人嘴硬得很,若不动用刑罚,他们怕是不会招的。”
怀廷韫陷入沉思,尚未开口,宋巽却匆匆赶来,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