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廷韫将齐桉君扶起来放在软垫上,自己靠坐在车厢的一角。
他的目光落在齐桉君脸上。
这人闭目时,倒也称得上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透着几分文雅气质。
可一旦睁眼说话,便透着股狡黠与谄媚,嘴角扯出的笑容总带着油腻,让人莫名心生厌恶。
话说齐桉君身负武功,为何会被一辆颠簸的马车伤了腰?
难不成这是他有意为之?
为的就是逃避此行,或者是在变相保护邵玄赫?
若真如此……
怀廷韫的眸光一冷,必让他尸骨无存。
直至行进一段路,怀廷韫被颠的不得不用手把着窗棂后,终于暂时洗刷了齐桉君的嫌疑。
马车再次完美避开平路,从坑洼碾过,哐当一声,整个车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齐桉君侧躺的身子随着车子一震,眼瞅着要摔落在地,怀廷韫眼疾脚快,迅速伸出一条腿,脚面稳稳地接住了他的头,让他免于头部重创。
齐桉君闷哼一声,原本因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额头布满细汗,泛白的嘴唇嚅嗫了两下。
“停车!”
怀廷韫冷喝一声,他将齐桉君重新安置到软垫上,转身撩开车帘,弯腰走出车厢。
车夫“吁——”声尾音还未收住,便感到肩膀一痛,整个人如遭重锤,从马车上飞了出去,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积雪四散飞溅。
车夫捂着被摔疼的脸,迷茫道:“侯爷,为啥踹俺呀?”
怀廷韫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缰绳上挂根骨头,狗赶的都比你好,你给本侯滚去马车后面跟车跑。”
车夫一头雾水,心想不是您吩咐我赶车不许走平路的嘛,但他不敢质问侯爷,只得委委屈屈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去了马车后。
怀廷韫再次回到车里,外面车沿上,已经坐上了一个亲卫。
这次,马车又快又稳,齐桉君的脸色也终于好了些。
大雪虽停,可凛冽的寒风依旧肆虐,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临近午时,唯一的暖阳被厚重的乌云严实地遮蔽起来,让寒冷更甚。
他们进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道路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左侧紧挨着一片树林,透过枝叶间隙,能看到树林之后连绵的雪山。
目之所及尽是皑皑积雪,远处的山峦与天地相融,模糊了边界,仿佛这世间被这无边无际的冰雪吞噬。
一片雪花飘然而下,落在了车夫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转瞬便化作一滴水珠,消失不见,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入目便是越来越密集的雪花。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仿佛下一刻膝盖就要砸向地面,在他要支撑不住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从耳畔划过,“噔”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直直地射在了他的身后。
车夫停下来,疑惑地转头一看,身子瞬间僵住,他惊恐地瞪大双眼,那插在雪地里的,竟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斧,斧头上居然挂着一颗狰狞的头颅!
车夫还未作出反应,就听前面的亲卫大喝:“有刺客!”
霎那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
怀廷韫闪身下了马车,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距他不远处,一名亲卫已没了头颅,身体却依旧直挺挺立着,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将雪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他抽出佩剑,对剩余的亲卫冷声道:“对方人多势众,你等不可硬拼,护住马车,且战且退,以撤离为要,不可恋战!”
话毕,他足下轻点,身形如电,眨眼间便穿梭至刺客群中,手中佩剑挥出一道残影,伴随着一阵紧密的“噗噗”声,寒光闪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鲜血溅洒雪地,瞬间一片红。
一圈黑衣人瞬间被屠戮殆尽。
忽然,一阵破风声自头顶传来,怀廷韫抬头,只见一把利斧迎面袭击,他举剑挡下,剑与斧头相撞,火星四溅。
斧头被弹飞出去,稳稳落到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中,那是个身形魁梧壮硕的男人,双手各持一把铁斧,斧子弹回的瞬间,他以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冲出,和怀廷韫打在了一起。
马车旁的裴堰侧身躲过径直攻来的弯刀,一记劈砍,让扑上来的黑衣人血溅当场。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抬手一抹,视线急切地扫向侯爷所在方位,可侯爷被敌方层层围困,身影隐匿其中,情况不明。
他心急如焚,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前朝那些该死杂碎!”
“将军为何认为这是前朝所为?”马车内,忽的传出齐桉君略带沙哑却又透着几分悠然的声音。
裴堰猛地转头,齐桉君不紧不慢地弯腰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是刚睡醒的慵懒和惬意,哪还有先前腰断时半死不活的孱弱模样。
“你……”裴堰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大声质问:“你是装的?!”
齐桉君伸出手指左右晃了晃,慢悠悠地道:“错,我是真的受伤了。”
只见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裴堰眉头紧蹙,一脸不信:“你哪像个受伤的人?”
“我精通医术,醒来后自己接骨疗伤,才得以恢复。”齐桉君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