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后果就是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素日积攒下来的疲倦似乎都在这一宿消失了。沈清鸣在床上眯了片刻才掀开被褥起床收拾。

一切收拾妥当后，沈清鸣打算去叫重霁光一同出门，开门后正好碰到他人。重霁光看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期许，他装作不见，也对重霁光满脸憔悴视而不见，说道：“下楼用点早膳再走。”

重霁光点头。

云水阁的早膳在客栈中算丰盛的，一笼水晶小笼包，桃花粥，一碟开胃的酸萝卜，三块红豆糕。沈清鸣瞧云水阁老板花了心思在早膳上，便想吃完再走。

“昨晚不及问你，境空和尚死了对你影响大不大？”沈清鸣问。

重霁光微惊：“境空死了？”

沈清鸣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珵美不会骗我。境空和尚无论是魔是妖，在做了那么多恶事后，没有人会放他一条生路。”

重霁光顿了顿，吃了一口包子，嚼完一口酸萝卜，才说：“心魔也是我的一部分不假，可心魔终归是心魔，能摒除自然好。”他看向沈清鸣，“你与晨曦真人……和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住捏紧筷子，虽然知道两人之间仅仅是兄弟之情，可他们的兄弟之情叫他羡慕。

“嗯。”沈清鸣点点头，“我与珵美昔年仗剑四海，去过不少地方，我还记得他喜欢苏兰海的雪，无长盛酿的酒。我二人之间后来各走各的道，其中缘由如今想来颇有几分不值。”说到这，他喝了一口粥，轻轻一叹，“第一次看苏兰海的雪时，我与珵美定下约定，每年都去一次苏兰海。”

在与重霁光合籍之前，他四方走动，忙碌却惬意，时不时同宋净一道，时不时同江面郎一道，时不时自己一人瞎走，碰到什么事就管什么事。不过，他再忙，跑再远也会按照当初的约定陪宋净去苏兰海看雪，直到与重霁光合籍，再也没去过。

“也许久没去过苏兰海了，今年下雪之时务必要去一趟。”

沈清鸣说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从前美好的向往和回味，偏偏入了重霁光双耳后，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往他身上扎。他收回目光盯着饭碗，暗道：“你当着我的面回忆你与宋净之间的往事，心中可有想着我听着难受不难受。难道你如今待我当真薄情至此？”

“清流君与晨曦真人疏离十八年，如今算得上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重霁光酸溜溜的说，说完猛吃几口酸萝卜。

“算是。”沈清鸣看重霁光猛吃酸萝卜的样子，本想夹一块红豆糕给他降降酸，念头刚生立即被掐死在摇篮之中，暗暗自嘲道：“解契便是解契了，你们之间，只是相识，关切之心，切莫再有。”

……

吃完早膳，重霁光领沈清鸣前往挖骨之人所居之处，就在山下一间茅舍，他们去时那人正在院子里喂鸡鸭，动作娴熟，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家。

“我向附近的人打听过，两年前他孤身一人来此，就没再离开过。因为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无人知他叫什么，也少有人到他这来走动，他也嫌少出门，无人知他叫什么，大家就给他取了个称呼，小六。”重霁光耐心向沈清鸣说明。

沈清鸣看着小六，他的双手白皙，手指修长，指尖红润，不像是普通男子，更不像又哑又瞎到的人。再看他一身雪白衣裳，衣裳干净没有污渍。

重霁光道：“昨日我听你的安排详装修士后，碰上了两名男子，他们诱骗我去吃饭喝酒，喝到中途不知因何事丢下我就走了。我一路跟着他们，最后跟到了这里，听那两人称呼这个小六苏公子。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张过嘴，一直闭着，也没出过声。”

那人忽的面朝他们这边，灰白双目盯着他们。

这一刻，沈清鸣觉得他好像看得见，下意识中掐了隐形决。

“他看得见。”

重霁光道：“是。”

那人一直盯着他们，迟迟没有回身，那样的眼神十分森然，沈清鸣觉得很不舒服。好在，那人回了身，拿着盆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