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学了一曲,后来乐队单独表演《无地自容》,将气氛推向高/潮,小豌豆也被这氛围鼓动,冲上去表演了一个wave。
你拉我,我拉你,在场的男女老少全部挤到了舞台上,不情不愿的白将军也被白逸文拉了上去。
白雨眠尽情陶醉在这场大梦里,她以为遥不可及的“礼崩乐坏”的场面,自己正在经历着。
这一切太美好,太奇妙,她感觉到自己此刻充满了能量。
叶微阑是请假回来的,婚礼的第二天她就飞回了桐市,想看看父母再去继续上学。而两家人在一起待了几天,过了个团圆年,风景看遍以后,也都觉得常待在一起没什么共同语言,就决定各回各家,留他们夫妻两人在这边度蜜月。
“你着急回去处理工作吗?”白雨眠和边晟坐在餐厅吃着早餐,看他拿着手机在看邮件,就问了他。
“这些可以远程处理,不影响。”边晟放下手机,看她道:“生气了?”
白雨眠摇头,这样显得自己未免也太小气,“我只是在这边也待够了,想我的员工们了。”
“那做你的员工真幸福,和家人的待遇一样。”他声音幽幽的,噙着点笑看她。
“当然啊,他们陪着我好多年,和家人没区别的。”白雨眠笃笃点头,很诚挚。
“白老板,我都考虑做你员工了。我出差那么久也没见你打电话说想我。”他颇有一些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
“你好意思说我?你给我打电话了?你说想我了?”白雨眠送他白眼加三连问。
边晟选择投降,征求她意见道:“那明天回去?”
他以前来这边很多次,这些景点于他而言没有了新鲜感,所以对于去留这个问题的确没有任何想法。
“好!”白雨眠端起面前的鲜面汤,突觉一阵不适,丢下碗往厕所跑。
边晟追了过来,白雨眠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往后抵着不让他靠近,“你出去别管我。”
“你不舒服我怎么不管你。”边晟没听她的,小心把她手折回去,低头去看她脸色,上手摸了摸她额头。
“正常温度,不像发烧。”边晟又两只手捧住她的脸,自己额头抵上去挨着她的,蹭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出来。”
“想吐?”他侧歪着头问她。
“可能汤太油了。”白雨眠转头看看洗手池,刚才那阵反胃感真的很强烈,可等自己真跑过来又吐不出来,不想让他感觉她在装怪,她就下意识解释:“我早上一般都吃吐司来着,很少吃这种带油水的。”
说完她耸耸肩,咧开嘴笑笑,“这就叫野猪吃不了细糠吧。”
边晟见她还能说笑,面色也稍微好看了点,“你对自己评价越来越准确了。”
白雨眠眉毛一下就立了起来,睁大眼睛瞪他:“你再这样说呢?”
边晟一只手夹住她两边脸颊:“小猪包,你好。”
“你才猪呢!”白雨眠不服输,也上手想去捏他的脸。而他太高了,身子略一后仰,她就束手无策,只能在原地无谓地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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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回御景湾的路上,白雨眠在手机上翻这次婚礼摄影师发来的视频和照片。
那段他们和乐队一起演奏的视频,白雨眠毫不犹豫地点了保存并且收藏。这太奇妙了,是值得反复回味的一次经历。
视频中边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天边橘红色晚霞的余晖落在他半边侧脸上,从发丝一直向下,一直到解开两粒纽扣而露出的锁骨上,都带着一层金黄的光晕。
那个男人在发光,白雨眠想到这样一句俗气的形容。
而坐在他旁边的边晟呢,目光却停驻在另一边抱着吉他的新娘身上。
余晖同样偏爱这位美丽的新娘,霞光被她的碎钻眼妆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圈,随着她的律动而摇曳,浮光跃金那样的既视感。
视频中的他们是新郎和新娘,同样也是彼此眼中合奏的搭档。而此时此刻,他们是一起回家的夫妻,回他们的家,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行了,你忙你自己工作。”白雨眠推开他脑袋,凑那么近,都快挡住她视线了。
白雨眠把手机往自己这边偏,开始看后边的照片。
摄影师不止拍了舞台上的新人,同样拍了很多台下亲友的花絮。
她看见一张照片中,父亲望着舞台上的她哭了,泪水从他蜡黄的褶皱里淌下,打湿了身上的白T恤。而她注意到,同样变白的,还有父亲的头发。
她以前觉得赵兰英比同龄的阿姨显得苍老,却不曾注意到同龄的父亲,比母亲多了更多的白发。
她不喜欢这样的煽情,因此在婚礼上也尽量避免了双方父母发言的环节。然而这滴没有在婚礼上落下的泪,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白雨眠觉得人性真是复杂,明明在家看见父亲一副大老爷似的模样等着母亲洗衣做饭做家务的大男子主义做派时她是愤怒又窝火的。
可是这一刻呢,觉察到他老去的那一刻,看见他为自己落泪的时刻,她又觉得她不该那样在心里厌着他。
会有这样的时刻,你发觉自己很难纯粹地去爱一个人,也很难去纯粹地恨一个人。人都是复杂的,你对她/他的情感的正负,取决于你见识到的她/他的不同侧面。
洞悉人性这条路,她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走。
白雨眠不动声色地伸手揩去了脸上的泪,继续往下翻看。
屏幕上那张照片里,白逸文望向她的眼神让她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