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混合了化学试剂和死亡标本的冰冷气味。左肩锁骨下方，被林子意指压过的地方，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尖锐、深入骨髓的刺痛，像有烧红的铁丝在里面搅动。

那枚刻着LY-0716的弹壳，隔着湿透的校服内袋，紧紧贴着心脏的位置，冰冷而沉重。

不能停在这里！这里是死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瞪大眼睛，借着昏暗闪烁的应急灯光，快速扫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实验台凌乱，载玻片和试剂瓶散落，显然之前离心机爆炸的混乱还未完全清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靛蓝色粉末燃烧后的淡淡焦糊味。

江越的目光掠过一排排冰冷的仪器，最终定格在实验室最深处——那里，靠墙矗立着一排巨大的、被厚重防尘布覆盖的立式设备。

是什么？大型离心机？超低温冰柜？还是……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消防通道深处传来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气息，与这里的某些东西……隐隐呼应。他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至少要先弄清楚外面的情况。

江越强忍着锁骨的剧痛，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墙壁和仪器阴影，朝着实验室深处挪动。脚步踩在散落的玻璃碎片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惊得他立刻屏住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应急灯电流微弱的嗡鸣和自己如雷的心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排被防尘布覆盖的巨物。布料的边缘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光？不是玻璃，更像是……某种冷凝液渗漏出来，在地面形成了一小滩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湿痕。

江越的心猛地一沉。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捏住了防尘布厚重的一角。

就在他准备掀开的瞬间——“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实验室唯一的、连接走廊的正门方向传来！不是子弹，是沉重的撞击！有人在用身体或者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着那扇从内部锁住的门！

林子意？！他这么快就追来了？！还是……那个撞破消防通道内门的东西？！

江越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许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面前的防尘布向上一掀！

灰尘如同浓雾般轰然腾起，呛得他几乎窒息！而防尘布下显露的景象，让江越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荒谬而骤然放大！

不是仪器，不是冰柜。

是培养舱！

巨大的、圆柱形的强化玻璃培养舱！整整二十个！如同冰冷的墓碑，整齐地矗立在黑暗之中！应急灯惨白的光线穿透布满冷凝水汽的舱壁，照亮了内部——幽蓝色的、粘稠的培养液里，静静地悬浮着人体！

不，不是完整的人体！是……胚胎！或者说，是某种发育到接近人形、却呈现出诡异静止状态的生物标本！

它们蜷缩着，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太久的标本，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鲜”感。最让江越头皮炸裂、胃部剧烈翻腾的是——每一个胚胎标本的后颈，都清晰地烙印着一个硬币大小的、深褐色的胎记！

和他手机里那份加密档案中的婴儿照片上的胎记！

和林子意后颈那个在体育课阳光下清晰可见的胎记！一模一样！

三百个！整整三百个带着相同胎记的胚胎标本，浸泡在幽蓝的液体里，如同地狱的陈列品，在昏暗中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

“呃……”江越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的呜咽，强烈的恶心感和灭顶的恐惧让他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实验台上，震得上面的烧杯叮当作响。

“砰！砰！砰！” 走廊正门的撞击声变得更加狂暴！门板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扣处火星四溅！外面的人（或东西）马上就要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