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酣沉,醒来伤处已不那么疼了,有些麻麻酥酥的痒。说来也是奇怪,从修练修罗经以来,我虽多次不能自控,但数度重伤均能很神奇地不死,这功法果真颇具奇效。
我懒洋洋地窝在云被中,眯了眼打量窗外,云深雾重,只见青山隐隐耸入云霄,云端染了浅浅的红日,有薄薄的红散散晕开,颇具诗情画意。
又懒了一会终于躺不住了,饿了。
我爬起来,赤脚下地,脚上传来丝丝凉意。
望向身上这件宽松柔软的长袍,袍子太长,曳地滑过地面,恍如风过林间。
出得卧房门去,一眼望见厅内木色深沉的长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四个精致盒子。
盒盖开着,我走近看眼前一亮。盒中是一整套女子衣饰,衣裙外衫腰带靴袜一应俱全。
我长这么大,还头回见到如此美丽精致的服饰,布料轻柔,纹饰若隐若现,简洁细腻,浅浅碧色犹如春日绿枝,透着柔柔的生机。
女子皆爱美衣,我自不能脱俗。当即心花怒放地捧了去内室穿戴起来。
衣靴都柔软舒适,量体裁衣也不过如此。
我缓步踱出,又就着厅内石盆清水洗了把脸,顿生脱胎换骨之感。神清气爽出门去,一脚踏入缥缈云中。我吃了一惊,待发现仍脚踏实地才安了心,暗叹云居果如其名,犹在云端。
只见门前两株合抱苍松,再望去是大片青翠竹林,云雾缈缈不知松高几何、林深几许。一条青石小路随意伸出,仿佛通天云梯,路边琪花瑶草微微摆动,清冽空气中花香醉人。
极目望去,云雾深深中隐隐透出几栋屋宇浅浅的轮廓。我踏上青石小路信步走去,忽闻长空清啸,举目望去云蒸霞蔚的空中,十几只白鹤盘旋飞来,转瞬间已飞至我身前,羽翼翻飞间扬起一阵大风。
我理了理四散飞扬的发丝,赫然发现自己被白鹤们团团围住。这应该就是上次梅园惊魂之夜碰见的“风山十三鹤”吧。
白鹤们与我等高或更高,齐齐用热烈的眼神望向我,仿佛他乡遇故知。看得我汗毛倒立。
几只丹顶白鹤似乎颇为激动,蓦地对空引颈长啸。那只背我上山扔我下潭的白鹤挤到我身前,颇为亲昵地低头蹭我,像是撒娇一般。我伸手摸摸它的羽毛,它欢快地叫了两声,似乎颇为受用。
“看来你与风山神女的确颇有渊源。”云翊不知何时来到鹤群外。
我闻言欲往外走,白鹤们颇有灵性,自动为我让出道路,三三两两地在我身后悠然踱步。
鹤群散开,几步开外云翊负手而立,虽然仍面如冰玉,但瞧来脸色好了些许。他今日束了发,白衣外罩了件淡青色轻纱外袍,腰间一条玉带,在这云雾隐隐的青山之前,益发风姿如玉,有一种迫人的矜贵之气。
我一时晃了神儿,半晌无语。也许真是眼花,竟觉得他看到我的瞬间,清冷无波的双眸似有光华闪耀。
我抬袖施礼貌:“多谢费心。”
云翊上下打量我一番,含混应了一声“不必”,转身便走。
我急步追上去,听得身后白鹤清鸣,似是与我道别。我回身向它们点了点头,众鹤齐齐振翅飞起,又扬起一阵大风。
我的发型……
眼见云翊修长的身影走得远了,我一路小跑追上去,跑得急了,有几分气喘地问道:“这些白鹤为何与我亲近?”
云翊脚步未停,清润的声音传来:“你既可以修炼妖王一脉的修罗业火,那乌蒙又认你为少主,与前任妖王青冥、凌波神女定有关系。个中缘由,我也不得其解。或许,司法天神虞文神君能知晓一二。”
我望向他颀长的背影,几乎想脱口而出拜师之事,想起师父的百般叮咛,用脑中最后的一丝清明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晕晕乎乎地跟着他走,暗自懊恼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为何一到他面前就不自觉得底气不足起来,就算他是个神仙,还是个好看的神仙,我也不要表现得如此没出息吧……
也不知走多了多久,云翊在一处绿树掩映的木屋之前停住脚步。
我用力摇了摇头,定定神随他走进木屋。
一眼便看见幽蓝帷帐床榻边边的粉色身影。朝风侧坐榻边,专注地凝视榻上昏睡的黄衫女子,侧颜精致无暇,眸中深情无限。
我从未见过朝风如此神情,与平常恍若两人。心中有人,眼中有情的男子,总是分外动人吧。这一刻,我莫名有些羡慕那位不管朝风如何逃避也不管不顾追逐下去的玉瑶公主了。